“你说你要把醉清楼给陆凉凉？！”二娘70分贝的嗓音直冲击着我脆弱的耳膜，我怀疑我的耳朵很快就要聋了。
    虽然二娘的激动是意料之中，但我没想到二娘会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
    只见二娘叉着腰，脸上已经从对我爹的重逢之喜变成对噩耗的愤怒。“陆北川，你是说真的吗？”
    我爹见二娘激动，拉着她就往炕上的座位上坐，手掌握着二娘那白里透红的手，拍了拍以做安抚。“莹儿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间酒楼而已。”
    “一间酒楼而已？！”二娘砰地一下子站直，不可置信的音贝又高了几分。“她就是一个小孩子，你把酒楼给她？！我们家就这么一间酒楼！”
    说着，二娘还看了我一眼，满眼的抗议和对我的鄙视。
    我撇了撇嘴，但是并不反驳。反正我爹都把单据给我了，她反对还能上房揭瓦不成?心底底气足着呢，因此对于她的激动，我并不在乎。
    我爹并没有接腔，停了一会儿，才慢慢看着二娘说道，“莹儿，我知道这次有点突然，但是我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这家店以后就给凉凉吧。”
    二娘仿佛没有听见般，“之前凉凉说要醉清楼，我以为她不过说说。现在你一出差回来，就把醉清楼的地契给她，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拿着一间酒楼，这不是把钱扔进咸水海嘛？你这不是陪着她疯吗？”
    听到这，我爹不乐意了，“莹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凉凉是我女儿，她要一间酒楼，我有什么不可以给的？！难道我陆北川家财万贯连给女儿一间酒楼的资格都没有嘛？！我陆家的底气还不够厚嘛？”
    我爹手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震得桌上的茶杯哐地一声，差点“落地开花”。
    二娘被这么一拍，倒是像是被拍出了脑水，终于冷静了下来，“北川，我，我这不是太过震惊嘛，一时没忍住担心。”说着，坐了下来，还伸手顺了顺我爹的背。
    我爹圆瞪着的眼松了松，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看着她的脸，温柔地解释道，“我们家大业大，这么一个店，凉凉想要，那就给她折腾嘛，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分明看到二娘做了这么一个口型，无奈她并没有说出来，我也就拿捏不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二娘对醉清楼的在乎有点超乎寻常。
    “其实，莹儿啊，我做出把醉清楼留给凉凉的决定并不是随便做出来的。”我爹顿了顿才继续，“最近几年，随着业务的增多和各地奔波，我已经很少管醉清楼。也是我的放松管理，现在醉清楼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二娘的神色又出现了崩裂的趋势，但是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因为对她始终怀着戒心，我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也就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我爹继续说道，“庆掌柜夫妇有问题。”
    二娘一把抓住我爹的衣袖，直问，“什么问题？！”
    我爹叹了口气，才终于往下说去，“庆掌柜在醉清楼的进货上动了手脚，中饱私囊。庆大娘怕是他的帮手，做的账面有问题。”
    听到这，我分明看到二娘抓着我爹衣袖的手一松，她眼底分明有种豁然放松的感觉。
    “中饱私囊啊?!”二娘重复着我爹的话，过了一会，又着急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们？报官吗？”
    我爹摇了摇头，“怎么忍心呢？他们两夫妻也算是跟着陆家走南闯北了半辈子，如今临老犯了错，我又怎能一棍子打死呢？！”
    二娘听到这，神情明显已如常，“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们陆家养了他们一家子那么久，他们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我爹叹了口气，不接话。
    二娘又继续说道，“他们啊，这种人就是穷怕了，啥都贪，啥道义都不顾！”
    我爹摆摆手，并不愿意再评价下去，二娘见了，也住了嘴，过了好一会，又问道，“那老爷，您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呢？还留着他们吧？！”
    我爹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怎么可能呢，我不追究他们是因为我念及以往的情义，但是这样的错误却是不能再犯下去的。”
    “对，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我一直站在旁边，这时也附和道。
    二娘听我一说，看了我一眼，并不说话。
    我爹坐在椅子上，也看了看我，朝着屋外的刘叔喊话，“老刘，你去接庆掌柜过来。”
    刘叔在门外回了个“好”就急冲冲地出门去了。
    许是马车赶得及，估计也不过是半个钟左右的样子，刘叔就带着庆掌柜进了门。
    “陆老爷，你去崇明城回来了吗？”庆掌柜门槛还没跨就开口问，面上满是笑容，“事情还顺利吧？！”
    我爹看着他，只点了点头算是应声答下。
    庆掌柜坐到了我爹旁边的椅子，看着我们个个面色萧穆，渐渐正了脸色。“怎么了嘛？”
    我爹直直地看着庆掌柜，慢慢说道，“老庆，明儿你就和你妻子还乡去吧，以后醉清楼就交给凉凉来管吧。”
    “什么？！”庆掌柜听到这，砰地站了起来。“老爷！”
    我爹并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庆掌柜走近了几步，“老爷，你是说真的嘛？”
    我爹又点了点头。
    庆掌柜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立刻质问了起来，“老爷！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安排？这么多年来，你草操忙着其他业务，醉清楼一直是我在打理，你现在突然出趟远门回来就一声不响就要要回去？！”
    我爹抬起头，直直看进庆掌柜的眼睛。“对啊，这么多年，我不怎么过问醉清楼的业务，就是因为对你很放心，一直都很放心地交给你打理。”
    庆掌柜上前一步，“对啊，那你为什么突然要把醉清楼......”
    我爹笑了笑，“这么多年我不闻不问，并不是不理醉清楼，而是对你放心。是因为我相信你。”说到相信这两个字的时候，口音特别强调了一下。
    庆掌柜听到这，更加不解，“对啊，那为什么现在要拿回去呢，这么多年我管得好好的。”
    他的语气里，竟然如此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