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反攻倒算
    轰隆隆！！！
    冲突交炽，激烈无比。
    原先依靠在一棵悲木下的却光教之主罗恒，此刻随着余波爆风，跟着身后悲木，一起无助地飘飞，只能勉强护住性命，看着那顶壁的被破坏，一时间仿佛心都在不断滴血。
    因为那里可是他比较关键的布置之一，以前花了好久才弄出来的！
    而现在，那两个家伙，一个照面冲击，就把那理论上至少是五阶中品的布置，给彻底地刮空磨灭，渣都没有剩下一点！“你们啊……”
    败者的呢喃，注定没有人会去倾听。
    悲恨的倾轧，也绝对不会只限于此！
    “唳！！！”
    “啊！！！”
    凶唳与哭嚎已然响彻地下，火焰所拟化的余恨狰凤，为杜恩挥舞与拖动，将自己那无法化解的神尊恨意，倾泻向那作为极端眼中钉的大悲人魔。
    这人魔此刻浑身浴火，悲魔大威都被轻易点燃，魔身魔法全被轻易烧穿，连那本命魔剑都像是烧熔了。
    但是，悲不尽绝，人魔不灭！
    无尽泪河之影于他身后浮现而出，盘亘虚空，涛涛不绝，是其法门根底，是其修为所在。
    泪河倒灌，魔威昌盛。
    越烧越痛，越痛越狂，越狂越悲，越悲越强！既然化神中期已经不够用，那么就更进一步，要是那化神后期还是不行，还可以继续地向上挺进！
    因为他是魔，他已经入魔，他不再为常理俗规所拘泥，直到六天漂橹，佛陀死绝之前，是根本不会停下来的！
    所以，他越是被恨所烧，就越是如鱼得水，悲魔大威愈发地狂暴，根本就烧不光，而这也反过来，极大刺激到凤凰的余恨。
    如此悲戚，如此悲拗，如此悲鸣……
    当真是应灭必灭之世孕育而出的苦果，是污秽恶浊的所导向浇灌者！死！给我死！以吾之恨火，洗刷一切污浊，还人间一个清清白白，让万灵得一个安宁净土！第一次化变出凤血枪，或者说，变出第二把凤血枪，让那余恨得以从两个口子冒出，让杜恩此刻在内外煎灼之中，好似在恨火之中，听到了那凤凰神尊临死的疯狂呢喃。
    五恶浊世，唯火焚之！朱雀其志，与世俱焚！阴差阳错之下，倒是让杜恩从凤凰余恨这边，找到了凤凰火与朱雀火，这两者之间具备的一种关系！不过，他毕竟是掌握着凤赤真炎，而不是实际掌握凤凰余恨，所以，想要以此踏板来进行切换，还需要一段时间。
    如此，才能把那朱雀秘法学会。
    可眼下缺的，就是这个时间……
    “六天尽绝！！！”
    长凌风被烧成了火人，浑然不在意，只有那脸上泪痕烙印，愈发狰狞深邃，始终无法被点燃，此刻一剑高高地斩落，顿时隐隐可见那六天的虚影。
    佛门之所谓六天，是为六欲天！其一者，为四天王天。
    那四天王天属于欲界天，此天的一日，便相当于人间足足五十年，而四天王天之中的天人，寿命又足有此天五百岁，此天之人的伟岸，更是达到四分之一俱卢舍，也即是一公里！
    眼下长凌风一剑斩落，四天王天之虚影在凤凰余恨之火不断冲击烧灼里，迅速地变得清晰，扩展覆盖着。
    但见那须弥之下的佛天之人，个个丰衣足食，吃得长寿高身，而在转眼里，已经有剑自天上来，于是悲拗哀泣瞬间席卷，此天之主，那佛教四大天王，当场化作人彘，诸般天人，个个投入苦痛地狱！悲悲悲！四天王天之中无数天众，此刻放声同悲，惊骇欲绝，个个痛悔己之所为，已之窃居高天！
    这等一天同悲之大意，直接冲刷得恨火明灭，让火中挥枪的杜恩似有迟滞。
    长凌风正要继续压剑，让其轰然撞落，吞没这浑身恨火同样滔天的敌人。
    但下一瞬，杜恩抬眼看过来。
    恍惚间，佛土地狱好似再现，只不过那般恐怖苦痛，无间折磨，依次叠加在他的身上，却如同清风拂面，根本不痛不痒。
    那四天王天之天人天王，见状纷纷大感惭愧，自愿坠临地狱，经受百般折磨，只为追随觉者苦修去业。
    表现在外，便是长凌风那一剑被杜恩积蓄的大法力所破，他本人也因此有些迟滞，被重新爆发的凤凰余恨给扇飞，砸落到魔域道场之中，差点直接砸碎整个道场，自己的气势也是有些衰颓下去。
    “啊！！！”
    就在罗恒这边，以为杜恩就要迅速取胜，自己可以不用再飘来飞去之时，长凌风那边突然暴吼怒嚎起来，像是在质问杜恩，又更是在拷打自己。
    因为刚刚对方所表现出的踏狱如春，简直就是在说，那净光教的净光佛陀，其实是对的，真的有人可以经历地狱折磨，从而登临极乐……
    “咳！”
    杜恩忍不住咳血，血花当场便被凤凰余恨烧掉。
    对他而言，现在的凤凰余恨可谓道基，本来不启用它来对敌，彼此还能保持在对自己有利从容，将之化作薪柴进步的情况。
    可眼下启用它，哪怕是在主体之外，再弄出个分体，都让他处于内外交攻的极危险状态，毕竟凤凰余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伤人害己，是自损一千伤敌千二。
    眼下又还要应对长凌风这等大悲人魔，所以其实已经是踩在万丈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他刚刚积蓄大法力，瞅准关键，以法撞法，看似轻易破解了对方的魔道大法，却也有些受反噬，此刻忍不住咳出血来，更像是在咳出烧着的火种火苗。
    “没错！我没错！就算是能踏过地狱，那又如何？到头来人间才是最大的地狱，佛陀佛经所说，全都是假的！全都是荼毒！！！”
    泪河轰然翻涌，魔剑在水火中重铸，更加恐怖的威势爆发，看得罗恒那边十分麻木。
    这大悲人魔，情绪大起大落，内心苦痛仇恨，然后，他丫的又突破了！
    魔道之法有这么可怕吗？
    那以前的血魔怎么就没有这样子？
    他在麻木之中，注视向那滔滔泪河。
    杜恩也是凝视那泪河，其是无边灵与悲的混合，就像是有一条灵脉流过了世人的心间，将无数人的悲拗化作滴水，最终才得以汇聚而出的法门大密！作为那《六天悲魔赋》的存世之基，进展之流，报复之果，又正好碰到长凌风这极端合适，本来持心守正，才情天成，却又苦痛加身，恨极悲至，一念入魔的持行者。
    于是，这般大悲人魔，就被养了出来！
    佛说之六欲天，其第二是为忉利天，又名三十三天，有些足足三十三个天国，居于须弥山的顶上，中央处为主国帝释天，是那三十三天之主帝释所居，其之四方各有八个天国，四角四峰，拱卫正中，有着帝释天的保护神金刚手。
    随着长凌风突破之后再度举剑，那第二欲天，三十三重天顷刻便填充挤压在此中心大腔体之中，无穷云端高天，无数奢华天众，无数穷奢极欲，尽皆围绕簇拥在其正中，那帝释天之帝释身上。其跏趺而坐，即是佛陀相！那等天上豪奢靡靡，看得此刻还有没有死绝的地底上等人们，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觉往日奢靡，甚至比不上对方屎坑里的一根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获得里面的一丝半点。
    什么对灵母的虔诚，此刻都是狗屁！
    他们只是想要那种享受，在那天人上界，能长生不老的享受！
    而一众魔徒，还有赶来的其他营地之人，顿时浑身一震，纷纷狂怒悲嚎！他们以往过得那么苦，凭什么那些该死的天人，能有如此永生长生豪奢福报？凭什么！！！无数呼喊，无数悲拗，无数憎恨，此刻汇聚一堂，化作乌泱泱的横压一剑，从天之外斩落，直取三十三天。
    帝释天之主当场震怒，立刻出手，然后被千刀万剐，那护法神金刚手奋发大威，然后光华尽去，如土鸡泥狗，更有无数天人奋勇护奢，然后血流漂橹。
    在这天下地底，亦有眷奢者当场立毙，可谓顷刻一空。
    死得好啊！
    响应人们的喜极而泣，大悲人魔踏空而起，一剑带着荡灭血洗三十三天的恐怖威势，直接斩向杜恩这边！
    你也死吧！
    人间不需要觉者，只需要魔徒！他的目光狂恶，又压不住悲痛，似乎对自己弑杀圣贤而苦痛，但却不得不下手，真可谓入魔深透，无可救药，只会一路杀下去，直到真的杀上佛门的六欲天，方才可能止手。
    “造孽啊……”
    罗恒不由喃喃自语。
    杜恩一时只觉艰巨。
    长凌风入魔之后这么疯这么可怕，属实是出乎意料！是以，此时此刻，也唯有不顾一切，催发恨意，以恨去战悲，用极端迎接极端！
    可是蓦然，再生变故！“哇！哇！哇！”
    有哭泣声，在这般大魔威临之下，显得格外的轻微，本应该荡不起什么波澜。
    那些魔徒众人，现在根本就听不到，他们还在高望天空，瞻仰伟迹，因为情绪激荡而喜极而泣，只直勾勾看着那一剑的下落，便是可能被波及到而当场陨灭，也是全然无有一丝在意。
    可是，此间的三名化神大修士，都都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
    在那魔域道场的一角边缘，残存的翠绿树藤，是杜恩那木域道法的唯一顽强遗留，纵使是与人魔激烈相杀，也时时将一份余力留在这边。
    但眼下，面对越战越强的长凌风，他到底已经是捉襟见肘，所以这处边角也被已经撕开，露出其中的一座小石像。
    石像同样皲裂，两层外壳已经爆开，抵御外来冲击。
    从那仅剩一层的缝隙，可以见到内里的草木摇篮。
    躺在摇篮中，一个无名无垢婴孩，正为悲恨倾轧而惊醒，然后发出自己的啼哭。
    那也是悲哭，不知在悲什么，好像在悲什么，是一种无垢的悲啼。
    一瞬间，便触动到了那大悲人魔，让他猛然停滞下来，呆呆地远望着，泪痕扭曲跳动，狰狞映衬泪河滔涌。
    杜恩移身过来，挡在两者中间，显得古井无波，行为理所当然，根本不需多言。
    但罗恒那边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此刻好像显得有些惊讶。
    的确是惊讶的，连凤凰余恨都给及时拖拽住缰绳，哪怕因此让自己冒出一堆灼烧伤痕，无比狰狞，触目惊心。
    因为长凌风在哭。
    本应该流干的泪水，此时此刻却是流之不止。
    “啊！！！”
    “似你等无血无泪之辈，也配操控众生泪河！！！”
    大悲人魔突发大威，六天之剑倒转而上，竟拖拽六天漂橹，反而泅渡虚空泪河，溯源而上，反攻倒算。
    轰隆！
    所有人都不知道，长凌风突然在发什么疯，怎么不把自己那伟岸一剑落下，反而是自己斩向自己。
    杜恩沉默不语，有些疑惑。
    罗恒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轰隆……
    泪河倒灌！
    长凌风的行为好似无用功，但在无垢啼哭里，在悲拗恨哭中，无数人的泪亦开始纷纷加入，推演出六天之中的其他五天！
    真正的六天尽覆，欲界坠悲！
    泪河由此真的倒灌，冲向最源头处，把留在这边的诸多魔道大能真灵烙印，还有盖压在这些魔道余孽之上，那一道煌煌如同大日，好似天上帝君俯瞰人间的印记，通通给绞成烂渣，为众生苦泪所吞没磨灭。
    “……”
    从那帝君印记之中，最后似乎有话声要传出，但又没有传出什么。
    杜恩只觉得有道熟悉的冰冷目光看过来，不由得暗自微微摇头。
    这回可不是我在出人意料了啊。
    不出意外，那是悔情真君留下的后手，很符合她的习惯，只是显然，泪河并无法为她真正掌控，因为她无情无泪，是使落泪者，两边真是天生犯冲。
    所以，她其实是依托那悲魔道的众多余孽真灵，才能勉强间接地驾驭掌控这人间泪河，故而之前长凌风的行为，她才无法操控，难以干涉。
    因为那时候，长凌风已经入主泪河，占据绝大头，完全压过那些悲魔余孽，故而，其只能隐藏在泪河源头，于关键时机引动背刺，以此来实现她的翻手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