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连还没进入村子,百姓已吓的赶紧回家关门。街上没有了人,只有两只狗大胆地叫着,被主人踢了两脚,不敢再发声。
赵大富无奈,敲开一家大门。开门的是中年人,满面皱纹,哆嗦着说:“老总,俺们家什么都没了——”
赵大富态度和蔼,说:“大哥,我们不抢东西,请麻烦给我们烧点开水。”
中年人大哥将信将疑,但看着赵大富又是长枪又是短枪,后面还有几个扛着长枪的兵,只能让他们进来。
又敲开十多家大门,也都是要开水喝,而且都是士兵亲自抱柴火烧水。百姓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往日见鸡抢鸡,见羊宰羊的二狗子,咋都换了肠子,成好人了?
没人解释,也不多说话。
赵鹏举带着四班,到村西头察看。正好看到栓子已带一排,藏在麦秸垛后面。
栓子举手向赵鹏举示意,河堤里有人,又向他挥手,让他撤回村子里。赵鹏举明白,装作看了一眼,带着四班回了村里。
过了两分钟,河堤上悄悄探出三个脑袋,仔细看了一会,直接翻过了河堤,跳入村北面一道沟里。紧接着,更多人翻过来,为首的拿着一支盒子炮,后面有十多支步枪鸟铳,再后面就是红缨枪、砍刀,甚至是菜刀和木棍。
衣服也都是破破烂烂的黑色、青色,还有个年轻人穿着姑娘的花格褂子,上面打着黑色的补丁。
如此打扮,那肯定是打鬼子的队伍,估计是看中了特务连手里枪,于是不顾一切过来抢。
大致数了数,一共有七十多人。
这也太不顾一切了!他们手里一共也就十多条枪,又是在白天。二狗子再怂包,那也是硬的怕软的欺,看着他们手里的家伙,会变成恶狗咬向他们。
这是一群莽撞的家伙,之前也肯定没打过仗。栓子在想保证不误伤的情况下,怎么和他们联系。也不能开枪。一旦响起枪声,有可能引来附近鬼子二狗子。
栓子挠挠头,嘱咐大陈一番,猫腰进了村子。
赵鹏举也发现情况,带人在北面警戒。栓子命令所有人隐蔽起来,关大门,没有命令不准开枪。他和赵鹏举躲在胡同里的墙后边。
得给那帮愣头青一个缓冲,不然会有人会开枪走火。
那帮五分钟后,那帮愣头青冲进村子,却傻了眼。街上空无一人,还家家都关闭着大门。
可明明看到二狗子进了村子。忽然,所有人都感到了危险存在,心砰砰跳着,举着手里的各式兵器,为首之人连忙喊着撤退,又掏出手榴弹,留下掩护。
还知道立即撤退,还知道留下掩护,看来是条汉子。栓子柔声喊道:“兄弟,都是自己人,不要害怕,要打你们早打了。”
“什么?”对方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
“都别开枪,我们出来了!”栓子和赵鹏举摘下帽子,从屋后闪出身影。
虽然没戴帽子,但两人气场显然镇住了对方,并缓缓放下了手榴弹。
相距二十米,栓子站住了,问:“这位大哥,敢问您是哪部分的?”
“老子是九山县抗日大队!”对方已经知道被人家发现,也可能被被包围,却又不想输掉气势,又大声说:“让你们的人都出来,缴枪不杀!”
“同志,我们是自己人。”栓子说道。
“自己人?”冲栓子喊话的二十五六岁,血气方刚,但也愣头愣脑的模样,又冲栓子瞪眼:“谁跟你们是自己人,狗汉奸!”
栓子笑了:“我说同志啊,就你们这点枪,若不是自己人,能打的过我们吗?”
赵鹏举大喊:“都出来吧!”
大门开了,战士们举枪走出院子,胡同里也闪出身影,人人手里有枪,还有机枪,还有不少和栓子、赵鹏举一样,配着短枪。
赵鹏举又说:“要想打你们,你们全都没命了,还不相信是自己人?”
对方终于有些相信了,问:“你是哪部分的?”
栓子回答:“我们是蒙山支队原夫子山独立大队。”
“蒙山独立大队?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鬼子扫荡,我们化装转移。”
“怎么证明?”
处在劣势,嘴还挺硬,这家伙可真有点怪脾气。栓子又笑了:“你们刚才跟踪的时候,就被我们发现,我还在斜坡上看到你们的红缨枪,知道你们沿着河堤跑。我说老哥,刚才赵副连长说了,如果打你们,你们早全都阵亡了。”
对方终于相信眼前的队伍不是二狗子,收起手榴弹。
栓子赶紧说:“快让兄弟们找地方隐蔽,咱们细聊。”
九山县态势复杂,还没有成立组织领导的抗日队伍,眼前这支队伍是自发组成的,大队长就是和栓子对话的人,姓贺,叫贺飞。小时习武,身手敏捷,一身力气,因为忍不了鬼子二狗子欺负,带着一众人拉起了抗日游击队的旗帜。
不过百里之遥,贺飞听说过夫子山独立大队,那是打鬼子英雄。前不久还去过夫子山,准备学习取经,也能和八路军联系上。只可惜,空跑一趟,夫子山连个人影都没了。仔细打听,原来去了蒙山。
贺飞也就悻悻而归。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真神。
栓子说了转移到这里的来龙去脉。贺飞也不好意思,说了九山县抗日大队的过往,成立不到三个月,共七十三名队员。成立之初,只有两支汉阳造,三杆火铳,剩下的都是大刀长矛,棍棒菜刀。
以前二狗子很少到这里来,昨天不知怎么了,来了好几拨。今天贺飞就把队员带过来,准备打上一仗,再捞些枪。
二狗子好打,上次他们二十个人,路边埋伏了一小队二狗子,一顿群殴,把二狗子打跑,抢了十杆枪。
似乎功夫不负有心人,贺飞发现了特务连,一个个面无精神,走路晃晃荡荡,认定就是二鬼子,也肯定好打,于是后面尾随。
本想在前面埋伏,没想到特务连进了村,贺飞索性带着队员,翻过河堤,准备偷袭。
“就你这打法,肯定不行。”赵鹏举提醒说:“不是所有二狗子都是软蛋,碰上硬茬,你们肯定吃大亏。”
贺飞脸红了:“我就是看上你们的机枪了。”
“你以前没打过仗?”赵鹏举问。
贺飞摇头:“没有,要不我怎么去夫子山呢,就是想跟你们学打仗。”
“打仗得动脑子。”栓子说。
是要动脑子,贺飞看看赵鹏举,又看看栓子,却没说话。他本打算带队员跟特务连一起走,可看栓子和赵鹏举都比他年轻,估计也没打过几年仗。与其去夫子山,还不如再跑远点,去蒙山。
栓子没注意何飞眼神,他现在就想打一仗,搞些给养,现在正好有了向导。栓子给贺飞倒上一碗水,恳切地说:“贺队长,你熟悉附近敌情和据点,给我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