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的事情，我知道了。”
    听着王穹的声音，陈默过了良久，才有些艰难的开口。
    “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王穹却语气平静，“每个人都会死，说不定明天就是你我，阿新他很幸运，自己选择了死法，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问你，我这里有个任务，你接吗？”
    “什么任务？”
    王穹缓缓述说着，陈默听着他的话，瞳孔震动。
    几乎是在王穹说完的一瞬间，陈默就急忙回应道：“我要去！”
    “不再想想吗？”王穹有些丧的声音传来，“你要知道，这任务可能会很累，耗费的时间多，但奖励极少。”
    可陈默却没有丝毫的犹。
    “请务必让我参加这个任务！”
    三天后。
    陈默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
    来到了和王穹约定的地点。
    王穹比陈默到的更早，看到陈默后，点了点头，“打扮的不错，气质也搭。”
    这一次的任务要求之一，是打扮的成熟些，陈默虽还是未成年，可经历了那么多，脸庞和眼神早已褪去稚嫩，再配上正式的装扮，看起来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二十来岁，若是将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得久了，说三十岁也毫无违和感。
    “走吧。”王穹也只是说了一句，便转过身，“早点工作，早点下班，护林局加班可不给加班工资，呵~可恶的资本家。”
    嗯...
    陈默看着面前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丧气”的悲观男人，抬步跟了上去。
    这是一家修建在源梦市市中心繁华地段的高楼。
    寻常人一眼看去，只知道这是一栋普通的办公楼，却不知道在这里面有着什么样的公司，但他们也不会在意，因为在源梦市，到处都有着这样的大楼，其中有互联网公司，有动画制作公司，也有年轻人组成的合作社，从事各种各样新鲜的工作。
    但陈默现在却知道，这栋高楼里，只有一家公司，名字叫做“缘梦社”是由护林局投资的一家社会福利公司。
    这家公司以帮助社会弱势群体为主要工作内容，而其中的员工...
    “我发给你的短信，有好好看过吗？”
    王穹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陈默的思绪。
    “看过了。”陈默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坐着的凳子，这是大楼9层的一间空旷房间，他跟着王穹来到这里，坐在了左前方的凳子，面对着这整个房间。
    “看过了就行，等会儿你尽量别出乱子，唉，要是出了乱子怎么办，你是第一次干这个，一定会出乱子的吧....”王穹说着说着，又开始悲观了起来。
    陈默很想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也很紧张。
    当当当。
    突然，有三声很小的敲门声响起。
    陈默和王穹对视一眼，两人都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请进。”
    王穹说了一声，又过了两秒，门被打开了。
    但只打开了一小半。
    一个年轻的男人稍稍探头，用有些忐忑的语气问道：“请问，这里...是缘梦社参加面试的地方吗？”
    “没错。”王穹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进来吧。”
    男人愣愣，看着面上没有一丝笑容的王穹，心想这次面试可能要黄了，这面试官面容严肃，应该是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早知道，刚刚就大声一些了。
    拖着踌躇的脚步，男人坐在了两人对面。
    “你的简历呢？”王穹眉头一皱。
    “简历？哦，哦，这里。”男人有些手忙脚乱的从随身携带的超市塑料袋中拿出一张只有半页有内容的简历，递了过来，下意识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第一次参加面试，没什么经验。”
    话刚说出口，男人就有些后悔了。
    完蛋了！让面试官知道我没什么经验了！
    不过，男人转念一想，自己简历写的那么实诚，没一点夸大虚假，面试官看完也应该知道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面试官接过简历，却一眼都没看。
    “姓名。”
    “黄国新。”
    “难念。”王穹皱了皱眉，“叫你阿新可以吗？”
    “可以。”阿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这么亲近呢。”
    陈默看着阿新，他很想开口告诉他。
    这不是第一次，还有很多很多人，曾这样亲热的叫过你。
    可他没有开口，也不能开口。
    他已经，不是那个阿新了...
    面试继续。
    王穹看着阿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知道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吗？”
    阿新不假思索的开口道：“知道，帮助社会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王穹接着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做这份工作？”
    阿新顿了顿，这才开口道：“我这人吧，不会察言观色，不懂人情世故，说话做事都直，从小到大，大家都不喜欢我，所以我养成了孤僻的性子，后来，被人家打击到了，又或者是想要逃避社交与社会，就把自己关在屋子，关了很久很久...”
    说到这里，阿新笑了笑，才接着道：“昨天，我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应该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正巧，我在网上看到了这份工作。我想，帮助别人，也许是能让别人与我真诚相待的好方法，而我以后，说不定也能帮助更多其他像我一样的人，也让他们从自闭和孤僻中走出来，所以..我就来了。”
    “知道了。”王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转头看着陈默。
    陈默按照“剧本流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阿新，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啊？我问问题？”阿新愣住了。
    陈默笑了笑，点头道：“对，你有什么问题的话赶紧问，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准备签合同入职了，待会儿会有专门的人来带你熟悉工作，工资待遇那些，就和你在网上看到的一样。”
    听着陈默的话，阿新愣住了。
    这份工作无论是工作时间还是工资待遇，都是无数人梦想中的工作，阿新原本以为，竞争会很激烈，他应该没什么希望，若不是实在对工作内容太动心，阿新其实没什么信心凭借那半张少的可怜的简历参加面试。
    试试吧。
    阿新这样告诉自己，他鼓励自己，机不可失，面对喜欢的工作踏出第一步，也是他面对社会踏出的最好的第一步。
    但其实，他没半点信心，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面试居然...这么简单？
    “你是不是在想，这面试怎么会这么简单？”
    王穹突然开口，阿新愣神间，耿直的回答了一句“是啊。”
    王穹冷笑一声。
    “别小看了自己。”王穹的声音平淡，可他的话，却让阿新的呼吸骤然急促。
    “你能踏出那一步，就是突破了自己，就是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王穹看着阿新，平淡却郑重的道：“正是因为你的这份经历，所以我才相信，你以后，绝对能帮助更多的人，从狭窄的房间和封闭的内心中走出来。”
    阿新的眼眶，瞬间湿润。
    王穹皱眉，“你是个男子汉，别哭！”
    “我没哭，就是..就是....”阿新擦了擦眼睛，感动道：“就是有一种感觉，能从您的口中听到这么积极向上的鼓励特不容易...”
    王穹：...
    陈默：...
    “累了，心累了。”王穹一脸疲惫，站起身，“下班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没再看阿新一眼。
    阿新有些无辜的看着陈默，“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陈默憋着笑，“没，你说的特对，对了，手续和合同在八楼打印室办理，你下去就能看见，快去吧。”
    阿新起身，想了想，又对陈默说了一句。
    “谢谢。”
    然后，他才推门离去。
    他却没看见，门后，陈默的神色骤然落寞。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陈默低声自语，然后，他看向房间靠窗一角，“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来见他，而是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窗帘拉开，刘川走了出来。
    没错，原本，每一个大队的队员“回归”后，应该由其“大队长和副队长”负责，但刘川却主动将这个机会让给了陈默。
    “有什么可见的。”刘川这样说着，眼睛却一直哀伤的盯着阿新离开的方向。
    片刻后，他才收回目光，看向陈默，“而且，我觉得他肯为你而死，你值得这个位子，你也...应该来送送他。”
    “送送他...”
    陈默默然，没错，阿新走向了幸福的明天，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却是送走了一个战友。
    不过...
    “我原本以为，渡梦人死了，就真的被规则抹消掉了，什么都不会留下。”陈默看着刘川，感慨道：“可是，阿新回归后，却主动从那个房间中走了出来。”
    听到陈默的话后，刘川眼中的哀伤消散了些许，他点了点头，有些释然道：“是啊，已经存在过的，又怎么会真的什么都留不下呢...”
    都言梦去了无痕，唯有枕边泪，唇角笑方知，梦时，心满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