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宴家的书房内，宴琬和宴亦安正对着铺满了书桌的照片陷入沉思。
    如果林时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他在国外的全部行程，都被一一记录了下来。
    照片是宴琬拿过来的，两人已经对着这些照片沉默了好一会儿了。
    就在宴琬马上要相信林时这次可能真的只是良心发现的时候，宴亦安开口了。
    她疑惑的看向宴亦安：“嗯？哪里不对？”
    在把照片打出来之前，宴琬已经在电脑上浏览过一遍了。
    林时这次出国除了去见李铄，就没接触过其他奇怪的人。
    在射击馆的时候，正是全程只有他和他的助理两个人……
    好像是知道宴琬在想什么一样，宴亦安从平摊着的照片中拿起一张。
    “林时和他的这个助理关系不对。”
    这张照片是两人在射击馆内，林时正在瞄准，而助理在一旁坐着等候。
    宴琬把照片接过来，又仔细看了好几遍，脑海里隐约闪过了一点念头，但等她想要把那一点苗头抓住的时候，它又很快的消失了。
    宴亦安的指尖在上面轻点了两下：“他的衬衫袖口向上挽了几折。”
    其实不止于此，只是宴亦安稍微一提，宴琬立马反应过来。
    照片上的人无论是坐姿双腿的摆放还是神态都很随意。
    宴亦安也正好说到这个：“这是一个非常放松的状态，但不该是一个下属在领导面前的姿态。”
    他这么一说，宴琬立刻反应过来。
    如果林时平时就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那当然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他们都很清楚，林时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宴亦安的证据还不止于此。
    “我见过这位助理，”他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话头一转就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事情，“你见过季希在外人面前是怎么对先觉的吗？”
    宴琬摇头，她在宴先觉的心声里听过这个名字很多次。
    “只在综艺上看到过。”
    但她觉得宴亦安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宴亦安点了下头，他说道：“在外人面前，两人同行季希永远落后先觉半步，意见相左的时候他永远率先低头。”
    “哪怕先觉并不在乎这些，但他依旧做的很好，朋友和下属之间的分寸他也拿捏的很好。”
    这也是季希在从秘书处搬出去以后，宴亦安也没直接放手，而是依旧让他对自己汇报工作也不吝于指点的原因。
    宴琬点点头，但她还是没能明白宴亦安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然后宴亦安下一句话就重新转回来了：“林时的这个助理，比季希做的还要到位。”
    “那是一个很符合大众刻板印象的社会精英。”
    宴琬：“所以如果他单纯是林时的助理的话，两人私下相处不可能是这样子。”
    宴亦安点了下头。
    宴琬带着审视的目光，重新扫视着桌上的照片。
    宴亦安却已经开口：“他们已经回国了，那么找个机会，给他们两个验一下dna。”
    宴琬瞳孔瞬间放大：“什么？怎么可能？”
    她仔细观察两人的长相，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相像的地方。
    宴亦安也说不出理由，但他就是有种直觉，或许也可以称为兄长雷达。
    “照片传递出来的信息有限，我也只是猜测。”
    他只是觉得那个助理看向林时的眼神里，有种莫名的包容。
    宴琬知道宴亦安的打算，但她没想到宴亦安的动作会这么快。
    只是隔了一天，宴琬就收到了助理出车祸的消息。
    接着她就得知了宴先觉请假飞京市的事儿。
    宴琬：“？？？”
    宴先觉这会儿也很暴躁。
    他下飞机后，季希的司机和助理开车过来接人。
    坐在副驾驶的助理通过后视镜观察宴先觉紧绷着的一张脸，然后偷偷给季希发信息。
    “你在干什么。”宴先觉冷不丁的开口。
    助理被吓了一跳，正在打字的手差点直接把手机扔出去，好在最后他反应过来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机，这要是摔坏了可不报销。
    “我……我在发……发……发工作邮件！”助理最后终于想出一个借口。
    宴先觉：“哦。”
    助理以为自己已经过了这关了，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抹眼泪，季总也没说小宴总冷着脸的时候这么吓人啊。
    他拢共就没见过小宴总几次，还每次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绷着脸的模样。
    好在，还是很好打发。
    很好打发的宴先觉就在这时候伸出手：“手机给我。”
    助理：“！！！”
    这不是完全暴露了吗！
    根本不好打发，也没有被忽悠过去啊！
    他犹犹豫豫，看着宴先觉不容他反抗的目光，助理慢吞吞的把手机放在他的手里，并在心里为季总默念了几句‘敌方太过强大，季总你就自求多福吧。’
    在把手机送出之前，还非常自觉的给宴先觉解了锁。
    他以为宴先觉是要看他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哪知道宴先觉看也没看一眼，接过手机后就顺手放到小桌板上了。
    反倒是坐在宴先觉旁边的陆叔，目光在手机上转了一圈，最后也移开了视线。
    助理的神情忐忑，但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说多错多。
    宴先觉不知道季希的这个助理心里有那么多戏，他只是不想让他给季希通风报信，仅此而已。
    “病房号。”下车后宴先觉问道。
    助理条件反射的回答了一个数字。
    宴先觉点点头，大步流星的往医院里面走。
    那一刻助理毫不夸张的说，他感觉宴先觉走路的时候身边萦绕着风和杀气。
    他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手机还在小桌板上，他重新探身进车里，拿回自己的手机，用自己平生最简洁的话给季希通风报信。
    “来了！！！”
    季希盯着手机上自己助理一惊一乍的信息，又抬头看了眼一只脚已经迈进来的宴先觉。
    这种时效的通风报信，其实真的没有发的必要。
    宴先觉：“活着呢？”
    季希：“……”
    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低下头没说话。
    但躺在他隔壁床的林时可有话要说了。
    “宴先觉，管管你的狗。”
    宴先觉：“……”
    宴先觉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还不够疼是不是？”
    林时从病床上坐起来，只看他利索的动作，就知道他也没受什么大伤。
    不过是两人一个眼眶泛青，一个下巴微肿而已。
    只要还会喘气，其他的都是小事情。
    陆叔不知从哪儿搬进来一把椅子，宴先觉大刀阔斧的坐下就开始断案。
    “好了，你们可以开始说了。”
    林时率先开口：“不知道季希抽什么疯，可能是得了狂犬病吧。”
    季希冷笑着开口：“是他们公司员工先拔我们网线的。”
    宴先觉：“？？？”
    宴先觉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时：“这就是你们诡计多端的商战吗？”
    林时：“……”
    林时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我解释过了，那是保洁干的。”
    季希继续冷笑，对林时的解释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但宴先觉信了。
    主要是林时好歹是个主角，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吧？
    林时杀人放火做个喷火暴暴龙，宴先觉都能理解，但他去拔对手公司网线，宴先觉真的理解不了啊。
    而且，他怀疑的看向两人：“这点儿小事，值得你们两个当老板的当众互殴？”
    这次开口的还是林时：“我们公司客户来访的时候，他让人给指错路，指到七环去了。”
    宴先觉尝试理解了一下这句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七环好像是条高速公路吧。
    听起来，这客户脑子也不行啊。
    季希：“我也解释过了，我们公司那个员工是个路痴。”
    “谁让他找路痴指路的。”
    宴先觉：“……”
    不，他感觉一般的路痴也不太会从市中心一杆子把人指到七环高速公路上去。
    林时也‘啧’了一声，对他的这个解释很嫌弃。
    但他还有别的状要告：“他拉我们公司电闸。”
    季希不甘示弱：“他嘲笑我们公司天天加班。”
    天天加班的罪魁祸首宴先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他露出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林时：“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时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是他自己过分解读，我只是说了句你们公司晚上不关灯。”
    宴先觉按了按太阳穴，觉得不能让他俩继续这么说下去了，这么扯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他直击重点：“造成你们今天当众打架的直接导火索是？”
    季希：“我都已经进门了，他非要让我给他让路。”
    林时：“明明是我先进门的，我当时一只脚已经迈进去了，是季希非要跟我挤。”
    宴先觉回忆了一下季希实地考察办公室的时候，有专门拍过照片发给他看。
    他深吸一口气：“那个写字楼楼下的玻璃门确实不怎么宽敞，但因为这种事打起来，你们两个还是小学生吗？”
    小学生都不会因为谁先进门打架！
    而且那个门，他记得也没窄到两个人无法并排走到程度吧！
    林时觉得自己是无妄之灾，他坚定的认为季希得了狂犬病，并强烈建议宴先觉带他去查查。
    季希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他这是奉旨打架。
    就在这时候医生进来了，宴先觉有点奇怪：“他俩不是外伤吗，为什么还要验血。”
    医生一本正经的回答：“只是做一个血常规。”
    季希很配合的伸出手，并挑衅的看了林时一眼。
    林时同样伸出手：“顺便给他查查有没有狂犬病。”
    两人都很配合，宴先觉也就没话说了。
    “他俩，需要住院吗？”他问医生。
    对上季希的视线，医生咽下了他俩只是皮外伤这种话，勉强道：“……实在想住的话，观察一下也行。”
    林时拒绝道：“我不住院，我还没去学校报到呢。”
    宴先觉：“也就是说，你来京市几天，有时间跟季希互殴，没时间去学校报到？”
    林时移开了视线，嘀咕道：“管那么多。”
    季希同样拒绝，他又不是真的受伤了，坚持来医院也只是为了林时这管血而已。
    季希底气十足的说：“我明天有课。”
    他知道宴先觉绝对不会耽误他上课。
    宴先觉这次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
    宴先觉哼笑了一声：“也就是说你们今天都没事了对吧。”
    季希和林时同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季希：“不不不，我等会儿还要回公……”
    宴先觉果断开口打断他：“既然如此，就在医院观察一晚上吧，万一有什么内出血或者炎症之类的呢。”
    他勾起嘴角：“病房也不用麻烦医院再调整了，今晚你们就在这个双人间一块儿凑合一下吧。”
    季希：“你认真的吗？”
    林时说出了跟他差不多的话：“哈，那季希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季希看了他一眼：“你也是。”
    宴先觉就当做自己是什么都没听到。
    他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罪魁祸首今晚有一个良好的睡眠啊，不可能的！
    他然后他打开了手机收款码：“打架斗殴，造成恶劣影响，每人罚款十万，外加一封检讨，检讨张贴在公司的公告栏，同时记得邮箱发我一份。”
    林时：“？？？”
    林时：“喂，我可不是你下级。”
    宴先觉安静的看着他：“写不写。”
    林时被他看的后背发毛，总觉得拒绝的话，今天又要被揍一顿了。
    林时：“我觉得你才是活脱脱的暴力分子。”
    宴先觉不知道林时的脑回路，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说这种话，但是他果断否认道：“不可能。”
    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季希已经转账成功了。
    同时他把转账记录截图发给宴总，他这是因公消费，应该报销！
    然后他理了一下这个逻辑，所以最后是宴总给宴先觉交了十万罚款。
    而他季希，只是个没有感情的中转站罢了！
    听到宴先觉手机里提醒的转账提醒，林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十万，谁没有一样。”
    季希嘴角勾了勾：“那是钱的事儿吗，我是给自己老板交罚款，你这个当老板的却要给别人老板交罚款，林时，你看看你这老板当的，多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