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舟跟祁战同时侧头看过来，前者面露狐疑，后者波澜不惊。
    祁战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解酒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想问什么就问吧。”
    沈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已经没有六年前初次见他时的胆怯，开门见山道，“六年前我答应跟你合作推倒沈家的时候，你说过会在事成之后保护我的人身安全，为什么后来孤立无援受尽欺负的时候，你却视而不见？”
    此话一出，秦晏舟也下意识沉着脸看向祁战。
    他也是前几天才从沈烟口中得知，当年沈家出事，其中的主谋是祁战和他外公，他也很想知道，祁战为什么会不管沈烟，任由她自生自灭。
    被两道骤然冷下的目光注视着，秦臻依旧不慌不忙，先是抬手拍了下秦晏舟的肩膀，“六年前的事一直没告诉你，也是你外公的意思，沈家的事牵扯众多，那时候你还小，他不想让你跟着操心，后来事情都解决了，这种官场秘事也就没必要再跟你提起。”
    秦晏舟脸色紧绷，不置可否。
    祁战又看向沈烟，出声解释，“六年前我一直在派人在暗中保护你，但每次你遇到危险，都会有另一拨人出现，并且拦着我的人对你施救，他们自称是你母亲旧识，还说不会真的让你有危险，这么做也只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智。”
    沈烟愣怔了两秒，神色复杂，“所以你就信了？”
    祁战，“我当然没信，但是不久后有一个更有说服力的人找到我，让我不要再插手他的家事，并且承诺他会妥善安排你的生活。”
    沈烟瞳孔微张，莫名的心跳加速，“谁？”
    祁战拧着眉，像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半晌才沉声道，“程柏昌。”
    这个名字一出，不止沈烟愣住了，就连秦晏舟也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一言难尽。
    他查了程柏昌这么久，都没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料程柏昌早在六年前就主动递了把柄在祁战这里！
    沈烟一眨不眨，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祁战，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说谎的破绽。
    可他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用过多的解释，就足够让人信服。
    沈烟视线微垂，心乱如麻的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了，多谢祁先生今晚的款待，我改天再来登门拜访。”
    她说完就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秦晏舟蹙眉看向祁战，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此刻却顾不得多说，扔下一句，“电话联系。”就急匆匆的追出去了。
    回酒店的路上，车内气氛压抑，秦晏舟升起隔音板，主动拉过沈烟的手裹在自己掌心，替祁战解释道，“战哥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他当年没有照顾到你也是有苦衷。”
    “我没有因为这个生他的气。”沈烟侧头，目光清冷地看向秦晏舟，“他说六年前是我舅舅不让他管我，故意看着我倍受欺负，以此来磨炼我的心智，这些话你信吗？”
    秦晏舟神色一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祁战说的肯定是真的，但沈烟未必相信是真的。
    没等他回答，沈烟又一脸凝重的继续问，“你一直在调查程家和沈家的所有人，之前我觉得没必要问你原因，反正你说的我不会全信，但现在我想知道了，你到底在查些什么？”
    秦晏舟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你真的想知道？”
    沈烟定定的看着他，一双瑞凤眼如同两把锋利的剑，不放过他的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要透过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窥探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她被秦晏舟裹在掌心的手掌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口吻带着三分祈求七分威胁，“秦晏舟，你千万别骗我！”
    秦晏舟对上她的视线，心口猛地一颤，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瞒下去了，不管沈烟信不信，他都必须全盘托出，否则只会让她更加疑心。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紧张过，像是到了一个命悬一线的悬崖边。
    跳过去万事大吉，掉下去万丈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在查害死你母亲的真正凶手是谁！”
    秦晏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沈烟的心头。
    她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与不解。
    秦晏舟握紧了她下意识想要抽走的手，继续沉声说，“你只知道是你父亲被仇家追杀，推了你母亲出去挡刀，间接害死了她，但这个仇家到底是谁，你有没有想过？”
    沈烟面色凝重，一时无言以对。
    沈崇明被她送进牢里之后，见过她一面，并她当时也问过沈崇明这个问题，但他一直对此的回答含糊不清，只说自己早就已经给程芳菲报仇了。
    沈烟开始变得强大后，也追查过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进展。
    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跟当年的事有关的线索早已经消失在岁月长河中。
    加上程柏昌一直在循序善诱的劝她放下仇恨，让她不要再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久而久之，她竟然真的把这件事埋进了心底。
    因此她才不喜欢别人议论她的身世，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程芳菲的死，因为她明明耿耿于怀，却又无能为力。
    她目光有些失焦，神情恍惚，沉声说，“我查过，根本查不到。”
    秦晏舟知道自己的话给沈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他必须要说，否则沈烟永远都会陷在程柏昌的精神掌控中，不得清醒！
    “我接下来的话，你也许很难接受，也许根本不信，但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他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深邃的眼眸一半坚定一半果决，“我从半年前就开始调查程、沈两家，所有跟你母亲能扯上关系的人，近到父母亲人，远到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全部一一排除嫌疑，也发现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指向了一个人。”
    沈烟凝视着他的眼睛，脸色有些难看，明明他还没说这个人是谁，她心里却已经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一个名字。
    跟秦晏舟口中说出的三个字不谋而合，“程柏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