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朕有什么资格爱她
作者:二舅爷   陛下,臣妾自请废后最新章节     
    南府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沈云起动作僵硬的踏了进来,府内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
    不过几天,繁华的府邸就已经一片寂寥。
    他站在院中,视线慢慢的扫过周围,这是小夭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她自幼胆小黏人,做什么都要亲人跟在身边,被家人捧着长大的丫头,这十三年又是如何一个人躲在这金陵的。
    他怎么就没认出她呢?
    该认出来的,哪怕那天夜里天色昏暗,哪怕没有看见她的脸,他也该第一时间认出她的。
    他这个做哥哥,好像一直都不称职。
    微微抬头,视线落在藏书阁阁楼上,回忆起那天离开时模糊察觉到的视线,原来他离开的时候,他的小夭就在那里看着他。
    可自己就这么走了。
    在台阶上席地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沈云起低着头,眼睛里是不受他控制的眼泪。
    她明明有好多次机会可以叫住他的,却任由他离开错过。
    她不想见他,小夭不想见他。
    想问她是不是恨着哥哥,却又不敢问,怎么能不恨。
    毕竟当初是他向父亲请命让自己假扮太子的,可是最后被舍弃的却是小夭。
    无论如何,是他提议的。
    这么多年,他总在想,若他没有这样提议,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他想马不停蹄的奔赴北境去见她,想确定她平平安安的站在他面前。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胆怯了,见面后说什么呢?
    问她过的好不好?让她原谅自己?
    还是问她,是怎么在那绝境里活下来的?
    可是他怎么敢。
    双手抱头,眉头紧紧的锁起,沈云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殇魅走进来就看见他这副模样,想安慰他,却无从说起,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走到他身旁坐下,犹豫了片刻,把手落在他的肩背上,缓缓的拍着。
    然后带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无声的告诉他,她在,她会陪着他。
    就这样依靠她吧,就像他曾经给她依靠一样。
    顺着她的动作,脑袋枕着她单薄的肩膀,沈云起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有愧,此生……唯一对她……有愧。”
    手掌轻拍着他的肩膀,殇魅看着院中嫩绿的枝丫,轻声道:“有愧就去弥补。”
    回忆起和南善宜的几面之缘,她道:“她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姑娘。”
    她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合她眼缘的姑娘,原来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也因为她会珍爱一切他所珍爱的。
    龙鳞水师军营内。
    周朝运从榻上起身,穿着黑色的寝袍走到桌案前坐下,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谢洛书沉默的坐在一旁。
    凌山端着药进来放在桌上:“陛下。”
    看了一眼碗中的药,周朝运并没有着急喝,而是平静问道:“云起呢?”
    “将军去了南府。”凌山如实回禀
    指尖微顿,周朝运扭头看向窗外。
    春日明媚的阳光洒在窗沿上,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下去吧。”
    凌山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周朝运和谢洛书两人。
    谢洛书看着窗前的周朝运,沧桑虚弱,陌生的不像他认识的那位少帝。
    今日之事,他只听明白了,南善宜就是沈家唯一的小姐,云起的妹妹,那位传闻在十三年前死于归都途中的沈宜夭。
    可这不应该是好事吗?
    原先海渡还苦恼于两人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怕朝中不平,百姓非议。
    可若南善宜就是沈宜夭,这天下就真的没有比她更配得上陛下的女子了。
    北境七十万南荣军是她的后盾,沈相独女,龙骧将军的妹妹,谁敢说她不是入主中宫的不二人选。
    可是为何陛下和云起会如此失态?
    谢洛书不明白,本该值得高兴的事,为何会让云起那样的人跪地痛哭,还有……
    目光落在周朝运苍白的面色上,让天子急病,颓废沧桑。
    一切都太奇怪了,犹豫了片刻,他问道:“那日的信,陛下让人送回长安了吗?”
    “如今确实可以准备大婚事宜了。”
    “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周朝运出声打断他的话。
    谢洛书一愣,只能行礼退下。
    等他走后,周朝运从一旁拿出一封信。
    打开看里面的内容,正是那日他写了要让人送回长安的那封。
    指腹用力,将信纸捏出褶皱。
    片刻,他打开燃烧的香炉,将信扔了进去,眼眶通红,看着纸张燃烧,化为灰烬。
    当真可笑,那日他要送,子玉说他疯了,百般阻挠。
    如今子玉觉得可以送了,他自己却不敢送了。
    他至今都记得,十三年前,归都途中的客栈里,他染了风寒病重。
    床榻之外,一帘之隔,他听见十岁的云起质问沈相:“小夭呢?”
    “爹,小夭去哪了?”
    沈相是怎么回答的?
    “为太子,为大晟而死,是沈家的荣耀。”
    没有人知晓,床榻上九岁的太子,牙齿紧紧的咬着被子,痛哭却不敢出声。
    不是这样的,这不是荣耀,不是荣耀。
    自责,愧疚,充斥着九岁的周朝运,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做不了主,让四岁的小丫头为他去死。
    十三年里,哪怕从来不敢刻意提及,他却依旧牢记,不敢遗忘。
    也时刻提醒着自己那种无能为力,悔恨终生的感觉,再也不要经历一次。
    可如今除了愧疚,还有心疼。
    他不敢想,那天夜里,风雨飘摇,他的善宜经历了什么,她又是多么艰难才活下来的。
    毕竟那时,朱余被杀,周戈炎逃出长安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将他手中所有的兵力都用于那夜的伏击。
    忽然想起钟山初遇,悬崖边上她拽着自己说的话:“你甘心吗?就这样死去?”
    “只要你不想死,哪怕被人埋了,你也能自己爬出来。”
    心口刺痛,所以,他的善宜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她,说要和她成亲。
    因为她的一切苦难都是自己造成的。
    她也料到了吧,料到了他的懦弱。
    看到他让她害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