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章二合一
五条悟在作弊,我想。
他不能这样。
先是给人甜枣,然后猛地抡起大棒,在我愤怒地想要反击时,这家伙又塞过来一颗更大的甜枣,最后轻飘飘地说:感谢品尝哦~
去你的,谁要尝这个。
进入更深的夜里,笼在月上的云雾终于弥散,光线像乳白色的轻纱,柔软地披在肩头,他躺在我的膝盖上睡着了。
他的呼吸又轻又浅,仿佛刚诞生下来的幼鹿穿过湖畔森林时,脚蹄踩着柔软泥土发出的碰撞声。
靠在并不舒服的怀抱里,不开无下限,也没有设防,冷风飒飒地吹着,亏他竟然还能睡着。
闭着眼睛的模样,安静得简直像没长翅膀的六翼天使——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现在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没办法反抗。
手指微动,我的心里产生出无数个恶作剧的念头。
托发达的互联网和活跃的网民,论坛上有数不清的能让五条悟吃瘪的好主意。
想了好久,但最终我还是喟叹一声,对准他脸颊上最软的那块肉,不轻不重地揪了下。
算了,上次我喝醉酒,也是这家伙照顾我。这次就算是还他的人情。
“你真的很烦。”我说,“再有下次的话,我发誓,绝对会把你从山顶踢到山脚下埋起来。”
“像你这种行为,挂到网上是会被人骂惨的,懂不懂?”
睡着的人没办法回答这种问题。
五条悟的眼睫毛动了动,划过我的掌心,他依旧沉静地睡着,而我已经自顾自地替他默许了这种承诺。
根据我上次醉酒的经验,五条悟喝断片的概率很大,估计醒来后,什么都记不住。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时间已经过去94分钟,还是没有信号。
但是,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夜马上要更深,且不说这里根本联系不上人,单就环境而言,都快把人给冻死了。
正当我脑袋里各种念头纠结着打架的时候,面前的雪地上方,出现一双靴子。
我抬头望去,看见夏油杰站在我面前。
准确的说,他是踩在飞行咒灵的背上,面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红晕。只是神色看着是清明的,估计喝下去的酒已经醒来大半。
又或许,他压根就没有喝醉过。
“悠心。”夏油杰收起咒灵,盯着我发红的眼眶,脸颊残留的泪痕和沾湿的发尾,他蹲下来,扫了眼五条悟,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是悟欺负你了么?”
“没有。”眼见着终于有人来接烫手的山芋,我把五条悟拽起来往他的方向推,自己则环住腿往另外一边转,没好气地说,“他能欺负我什么?”
“就是莫名其妙把人抓到这里发酒疯,我快气死了。”
夏油杰垂眸,静静地望着我的侧脸,半晌没有说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深灰色手帕,伴随着独有的木质香,就像是笔直生长在高山的雪松。
“擦擦吧。”他递过来,“是干净的,我没有用过。”
“谢谢。”我的姿势不变,只是伸出左手将手帕接过,慢慢擦拭已经半干的脸颊,思绪在茫然中飘过很多念头。
大概半分钟后,我眨了眨眼睛,握紧手中的布料,像是漫不经心地问:“杰,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的飞行咒灵是很快不错,可前提也得是他知道精准的定位,才有方向可以摸索过来。
我和五条悟所在的位置不说偏僻,但至少没那么容易找到。
他一来不可能跟上五条悟的瞬移速度,二来没有手机提供定位,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
“你的那个咒灵……”我张了张嘴,闷声问道,“是什么时候安在我身上的?”
“……”
“你不要告诉我,从我进入学校的那天起,就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了。”我抬高声音,忍不住质问道,“夏油杰,你说话呀!”
“没有那么久远。”眼见我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危险,他开口解释道,“悠心,我的咒灵还没到这么神通广大的地步 。”
“只是……今天伏黑甚尔挑衅我们的时候,悟竟然也跟着喝酒,我预感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出于保险起见,才放在你身边的……”
他最后的那句话没有说完。
“呵……”我牵动嘴角,冷笑了下,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挺对的?”
“……你们,一个两个的,把我当猴耍是吧!”心中本来已经逐渐消退的恼怒再次涌上心头,演变成更加浓烈的愤懑和委屈,我大声质问道,“到底是要我怎么样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
要不是夏油杰在我身边放上定位咒灵,我和五条悟还不知道得在冷风中对耗上多长的时间。
明明他这么做是为了我好,明明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正确的,明明他没有坏心,但是……我就是觉得很生气!
等等,这算是在无理取闹吗?不管,无理取闹我也要闹。
周围的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夏油杰把五条悟放在另外一棵树上靠着,然后对角落伸出手,将一只苍蝇大小,几乎没办法看见的咒灵收到手中。
“你看。”追踪咒灵瞬间就消失在掌心,他低声说道,“已经没有了。”
我没有眨眼睛,憋着一股无名火继续瞪他,紧接着就发现干涩的眼里开始浮出泪水,然后不争气地掉下来,变得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夏油杰轻叹一口气,将手帕拿过来,轻柔地摁在我的眼眶上,他说:“悠心,求你不要哭了。”
“再哭的话,我真的得愧疚到从这里跳下去向你谢罪的。”
“什么嘛。”我不满地说,“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不是,我这是在哄你。”他说。
我一愣。
“介意挪一点位置么?”他指着我身边的空位,“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谁要靠着你。”我瓮声瓮气地转到边上去,背对着他,自己靠在膝盖上看着雪地里清晰可见的脚印。
紧接着,我就发现腿边坐下一个人。
夏油杰学着我的姿势,歪头看着我,说道:“悠心,你真的……会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想的么?”
我:“……”我闷不作声地点头。
“……好。”夏油杰神色平静地说,“既然你问的话,那我就全部告诉你了哦。”
我微皱起眉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像是潜伏在主角是身边的大反派实施计划成功后走出来讲的内心独白。
“今天,在你把我们赶出去之后,在另一个包厢内,伏黑甚尔把我和悟痛骂了一顿。”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继续说道,“他说我们眼高于顶,自以为是,自视甚高。”
夏油杰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说道:“他说的没错。”
“他还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一点。”说着,他轻笑了一声,“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动了动唇。
虽然不清楚夏油杰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但甚尔他可能……真的只有字面上的意思。
我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
“于是,我们简单地反省了一下。”夏油杰说。
“所以……”
“我和悟可能确实做的过于急切和明显,让你感觉到压迫和束缚,产生逃避和远离的情绪,关于这点,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了。”
“但是,我不会改的。”
“……哈?”
不是,我没有理解他话里前后矛盾的意思。
什么叫“以后不会了,但是我不会改?”
“悠心。”他扭过头,神情专注地看着我,目光中带着平静的笃定和认真,他说,“你不会认为,我没有看出来 从前你其实就认识我们吧?”
我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茫然地望着他,胸腔里的空气和呼吸变得极度不稳定起来,耳边嗡嗡作响。
“你信任伏黑甚尔,只和他说重要的事情,对我们则能省就省,坚决不表露出真实的情绪。即便是准备单独去找仇家寻仇这种事情,都得悟去诈你才肯说出来。”
“而伏黑甚尔……他又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势,自顾自地警告我们。”
说到这里,夏油杰轻叹一声,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语气中却带着浓烈复杂的情绪,他沉沉地说:“说实话,我很不开心。”
“一个陌生中带着强烈熟悉感的女孩子跑进我的生活中,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说,“她就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被围殴到差点死掉。”
“你能想象到,当我站在停尸房里,看到你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时的心情么?”
“……”
“不只是伏黑甚尔在愤怒啊。”他说,“除他之外,还有人在在乎你。”
“当他在害怕失去你的时候,也有其他人在害怕失去你……为什么你只看到了他呢?”
我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他的这句话,和五条悟的那句“什么都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循环地交叠在脑海中,像是滚动的大屏幕在反复播放,最后汇成了一句简短的话。
他们的意思是——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也会把我看作是重要的人……么?
“我也希望能做点什么,可以不被排斥在你的世界之外啊。”他说,“鸟儿不愿意被束缚羽翼住在笼子里,这是她的本性。但是,在她拍打翅膀翱翔在天空时,能不能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也看一看还在追赶着她的同伴呢?”
“不然,这对我们来说,也很不公平,不是么?”
听着听着,我悄悄缩回手。心里关于某些事情的迁怒,被遗忘的失落和怨恨,对五条悟和夏油杰做事风格的不满还有不被信任的委屈,似乎都消散掉不少。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对他们也很不公平……
“但,”我抿着唇,不甘示弱地想在他们的行为上多挑出毛病来,“但是……”
“悠心。”夏油杰伸手握住我的两边肩膀,他正色道,“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这是在逼迫你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不是么?”
我以为这就是呢。
“不是。”他摇摇头,继续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能了解。关于你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停止去探究的。”
“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我会忍不住想要知道你的信息,掌握你的动态,了解你的安危。你不想说,我会用其他办法去得到。只是,不会再做的这么明显引起你的反感了。”
不是。
我终于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合着他说的反省,是这种反省啊!
这种话说出口,跟变态跟踪狂的发言有什么区别,夏油杰你是什么时候拓展的这种副业,还有听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五条悟也知道而且并不反对咯?!
歌姬说过的话果然没有错,这到底是哪个品种才会培养出来的人渣啊!
“唔……”就在我大脑中的cpu疯狂燃烧且高速运转的时候,五条悟的脑袋动了动,看起来像是有苏醒的趋势。
“悠心。”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继续低声且很好脾气地问道,“你要是觉得还是很生气,我和悟都在这里,要不你揍我们一顿出出气?”
他闭上眼睛,两只手都举起来,甚至像心情很好似的扬起嘴角,坦然自若地说:“保证不还手哦。”
我:“……”
不是,他就表现出这么个心甘情愿,自投罗网,束手就擒的模样,叫我要从哪里下手?!
欠揍是真的欠揍,但是他不跑,让我打我也是真的打不下去啊……
“哎呀,算了算了……回去再说吧。”我站起来,抓着发尾在手上绕了好几圈,皱着眉环顾周围。
即便有咒力御寒,但到底是荒郊野外,我还是想尽快回去,话说五条悟这到底是给我飞到哪里来了……
“这里是乞力马扎罗山哦。”夏油杰在我身后说道。
“……哈?”我愣了三秒,转身回头看他,睁大眼睛问道,“你说这里是哪?!”
“乞力马扎罗山。”夏油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在非洲的赤道附近,距离我们的出发地点大概有六千多公里。”
“不然,你以为——”他扫了眼还在睡觉的人,幽幽地说,“在已经有定位的基础上,为什么我还是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找到你们呢?”
“因为,真的需要飞很久才能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