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顾禹谦看了她许久,最后给她掖了掖被角,将脑袋露出来,然后自己去了外面的沙发上睡觉。
早上八点时,黎知晚还没睡醒。
顾禹谦在房间外面给罗均打了个电话,让联系齐浩文给黎知晚请个假。
挂电话前,又说:“你跟齐浩文说,以后把心思放在正道上,若是再想着攀权附贵之事,趁早卷铺盖从京北滚蛋。”
他这个电话没打多久,齐浩文就从罗均那里要到了顾禹谦的私人电话,打过来满是道歉。
说昨晚就是个误会,他套房订的多,每个套房有两个房卡,他女儿高烧去医院,他心急,加上酒喝的多,就将房卡给错了,纯属是误会。说他哪里有那么大胆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送到床上。
态度算得上十分诚恳,但顾禹谦根本没耐心听他道歉,直接就将电话挂了。
上午十一点时,顾禹谦已经在客厅处理完了好几项工作,见黎知晚依旧没有从房间出来,进去室内看她的情况。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的迹象,怎么人就是睡不醒呢?
印象里,黎知晚是个很勤奋刻苦的人,高三时经常是五点起来学习,怎么现在睡到日上三竿还不醒?
就算是昨晚喝多了酒,也不该睡到中午还没醒,这不符合常理。
他抬手看了眼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顾禹谦坐在床边,轻声唤了几声她的名字,也没见她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想靠近时,听到她轻喃了几声。
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只好倾身附耳到她唇边去听。
“别…别过来,求求你们……”
含含糊糊说了好几遍这些话。
顾禹谦以为她在做噩梦,手缓缓放在她脸上抚了抚,试图唤醒她的梦魇:“别怕。”
黎知晚依旧陷入在深深的梦魇里,除了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外,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她梦见七年前的江城大雨,闻到了垃圾堆里腐朽的腥臭味,看见了少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最后一幕,她看到了十六岁少女流血的眼睛。
鲜红色的血染红了江城的大雨。
杂乱无章的片断性记忆仿佛构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拉着她一直下坠。
她在满是鲜血的大雨里伸手,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想喊出声来,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骤然天光大亮,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人生从来没有一刻,有这么安心过。
顾禹谦坐在床边抱紧她,手放在她背上轻轻抚,沉默着没说话。
很久很久,黎知晚都以为如今的拥抱也是一场梦,抱他抱的更紧,脑袋抵在他肩膀上不说话。
终是顾禹谦先打破了沉默,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温声问:“梦到什么了?”
他刚才正坐在床边安抚她被梦境操控的情绪,试图把她叫醒来,却不曾想她会突然坐起来抱住他,不停的喊他的名字,说救救她。
那一声声的‘顾禹谦,救救我。’,听得他心里难受,只能这样紧紧的抱住她。
见她一直不说话,顾禹谦又轻声哄她:“不怕了,我在呢。”
明明昨天晚上还一遍遍劝说着自己放下这段感情,今日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他厌烦这样的自己,却又没有办法做到立刻戒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黎知晚不再浑身发抖,也不再控制不住哭泣的时候,顾禹谦也没松开手,就这么任由她抱着。
是黎知晚先恢复神志,发现触碰的温度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才明显慌乱的推开他,看着眼前熟悉冷峻的面容,语带颤抖的道歉:“对不起…”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木讷的抱着膝盖沉默。
她习惯于向所有的失控行为道歉,生怕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异类。
顾禹谦淡淡的笑了下,面容一点点靠近她,意有所指的说:“周庭知道你睡觉会喊我的名字么?”
“…而且不止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