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小湾村村长顿时老脸通红,倒不是臊的,就是单纯心虚,他胡乱瞟了眼左向松的神情,而后怒目瞪着宋安。
“你胡说八道什么?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宋小童生最是宅心仁厚,又是免费让大家看诊又是底价卖机器和蜡烛,我们就是真给了,小童生他能收吗?”
他坏心眼的给宋不辞戴高帽,“王代村长明知道这些,还开口就是上供五成粮食,这不是变着法儿的在骂宋小童生是黑心肝吗?”
小湾村村长越说越理直气壮,“我还不是怕宋小童生中了他的圈套,最后成了大家嘴里的黑心肝地主,平白坏了名声!”
“我这可都是在为宋小童生和你们宋家村考虑,”李村长挺直了腰板,“你何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懂什么!”
不要脸的东西,宋安撸了袖子就要开骂,却被“义士”抢了先!
“李村长若是不会用词就回去多读书,或者趁着宋神医在这里请人家给你好好治治耳朵!”
王福生在心里暗骂了声蠢货,“我说的是回赠,为表对宋小童生不吝传授教导种植方法的感激,我们村愿意回赠五成的收成,可不是什么上供,还请李村长莫要颠倒黑白、徒惹笑话!”
王福生冷声回怼,“更何况,给不给是我们的态度和诚意,至于小童生他们,若是收了那是人家该得,要是不收那是人家仁善。”
“不论哪种我们这些受益者都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在这里恶意中伤、歪曲事实,寒了良善之人的心!”
大多数人还是明事理的,听了王福生的话都跟着附和,“王代村长的话言之有理,李村长还是慎言为好!”
“那只是李村长你自个儿的意思,我们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今儿倒在李村长身上长了见识,头次知道还有乞讨都能理直气壮的人!”
“李村长,你说你就说你,把那个们字去掉,不要带上我!”
……
巴巴盼着学技术的村长们大家七嘴八舌的嘲讽起来,压根没有宋安发挥的余地!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李村长气急败坏,“隔壁村的王地主都只收佃户四成租,五成不是黑心肝的地主是什么?宋小童生要科举,他要是被冠这样的坏名头,他还能好好科举吗?”
“你们倒是说,我哪点儿说错了?”
李村长越说越激动,连带着都忽略了左向松的存在,“他就出个嘴皮子我们就得奉上一半的粮食,那晚稻是他动动嘴就能长出来的吗?还不是要我们起早贪黑、费心费力!”
“我们辛辛苦苦种晚稻图什么?不就图个温饱吗?本来种了晚稻也不敢奢望顿顿饱腹,转头收成了我们就得白白拱手送出去五成,那还不是吃不饱饭!”
宋不辞都要气笑了,果然什么时候都不缺狼心狗肺的人,他冷笑着看向李村长,刚想要开口,左向松却率先出了声。
“哦?”
左向松不咸不淡的看过去,“那你倒是说说,你觉得给宋家村几成,才最为合适?”
“草民、草民……”
李村长义气焰骤消,义愤填膺的争论戛然而止,他拿不准左向松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觑左向松,却看不出喜怒。
于是咬牙试探,“四、四、三……”
他接连试探后发现左向松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怒,大胆在心里揣摩了一番。
左大人是个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肯定也想让他们多得些好处,他们吃饱穿暖家有余粮,左大人的升迁之路也才会更顺利!
而且他作为村长为村子里谋取了这么大的好处,他收个一成两成不过分吧,真要给宋家村三四成,那他能拿的不就少了!
“大、大人,其实依草民拙见,一、一……”
打定主意后,李村长边说边注意着左向松的神色变化,眼见左向松没有生气的预兆,他总算不再结结巴巴,脱口而出!
“一成足矣!”
话落。
所有村长都替李村长捏了把汗,有的是盼着他成事,有的则是希望他不要连累到他们。
“更何况!”
李村长其实略有忐忑,不过左向松并没作出回应,他便又来了勇气,继续他的歪理邪说,“宋小童生开了两座作坊,宋家村的人靠着这两座作坊家家都住上了青砖大瓦房,他们并不缺那点子粮食!”
“反倒是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春荒时节恨不能把地里的土都刨来吃了!”
他假惺惺的抹眼泪,看起来好不可怜,“大人,便是那一成,都足以要了草民的老命啊!”
活久见!
宋不辞直叹活久见!
花里胡哨说了半天,不就是自私自利、贪得无厌,还非要搞的好像自己欠他们一样,简直无耻之尤!
“听你的意思!”
左向松轻笑,“其实宋家村不收任何报酬,才是最合你心意的吧?”
当然!
李村长刚想假模假样说两句场面话,忽然后知后觉察觉到左向松说的是合他心意,而不是最合适!
他下意识的抬头,正好窥见左向松笑容不达眼底的样子,他霎时冷汗直冒,噗通声跪下,“大人明鉴,草民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
左向松骤然拔高音量,“本官看你分明是正有此意!”
“混账东西!”
左向松上前一脚将李村长踹翻在地,“怎么?宋家村是欠你的吗?宋小童生善良就是你们算计的理由吗?”
“宋家村富裕就合该把所有好处捧到你们跟前让给你们?那本官的官职高是不是也该主动退位,将县令大人的位置让给你来坐!”
左向松的最后一句话震耳欲聋,吓的所有人齐齐跪地,“草民不敢,大人息怒!”
李村长终于知道害怕了,他连滚打爬的跪好,痛哭流涕,“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冤枉!”
“草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大人!”
跪在宋不辞边上的宋安悄悄撞了下宋不辞,用眼神示意他,按左大人的脾性,他不是该就坡下驴吗?
便是他觉得一成少了,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