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里,两匹马疾行着,直到路过先前那一处破庙才停了下来。
北尧下了马,负手看着大漠,眼神冰冷。
陈山道:“三爷,若不让属下去解释?”
陈山一直就在附近,许愿的话,旁人听不见,他自小习武,是天齐数一数二的高手,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解释什么?从他开口的那刻,不论人是不是本宫杀的,本宫都已经是凶手了。”
北尧神色漠然。
“可也不能就这样白白被冤枉了呀。”
“年轻人,心比天高,冲动很正常,这样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救世主能够救下所有人,他总会吃亏的。”
北尧语气平淡,说完,又开口道:“许家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三爷,那许愿如此不识好歹,为何还要照顾他一家?依属下看,不必费心去做这些事,更何况,那个许愿不是聪明的很,自然会有应对的方法的。”
“若不是因为本宫,许愿也不会得罪了宋家的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本宫答应的事,从来都不会反悔。”
陈山有些不愿,却还是拱了拱手道:“是,属下明白了。”
“宋家的人,还在军营?”
“谢将军来信,还在军营扣着,只不过,那个人是宋家的管家宋举,三爷最好还是不要出面的好,免得徒生变故。”
北尧思忖了刻,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还是只叫沈公子吧,宋举在,总是有些不方便。”
在似水县,没有多少人认识他。
甚至谢晓成都未曾见过他。
可宋举不一样,太尉府的管家,也算得上是京城权贵之一了。
宋举,见过他。
“是。”
两个人说完,北尧戴上帷帽,一群人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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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没有去河边看。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清易回来了,他丢下扁担,开口道:“应该是昨天晚上落水的,这天气,掉进去就爬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被冻死的还是淹死的。”
张清易一提,文淑芳想起先前许愿知道落水的事,不由嘀咕道:“真的是上天保佑,愿儿上次落水,没出什么事,不然咱们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是啊,还是愿儿福大命大。”
许愿听着他们说的话,只觉得饭菜吃进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
索性丢下碗筷,直接道:“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吃吧。”
“这孩子,怎么了呢这是?”文淑芳道。
“可能心情不好吧。”张清玉担忧的看着许愿。
从早上听说死了人以后,许愿心情一直都很不好。
“孩子大了,随他去吧。”许文贤收回目光,“吃饭,饭吃了,我去看看泽言,那孩子,之前风吹雨打都没停过,今日却没来,恐怕跟愿儿一样。”
想起许愿和程泽言也是同窗,张清易叹了叹气道:“这年头,都不好过啊。”
许愿去了菜市,照例买菜,然后提着菜回去。
许是天气冷,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偶尔有几个路人,也是来去匆匆。
许愿提着菜,晃悠悠的走着,没多久,她就感觉有人跟在她身后。
她回头,不见背后有人。
两次以后,许愿看着近在咫尺的院子,转身朝另外一侧走去。
巷子越来越深,行人越来越少,直到没人的那刻,许愿回头,开口道:“别跟了,都出来吧。”
她话音将落,四面墙壁之上,跳下来了几个黑衣人。
四个人手里握着制式一样的剑,黑巾覆面,只能看见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哟,看来各位来头不小,一次还能来四个人。”许愿看着那剑刃,又道:“剑身挺直,剑刃由两度弧曲而伸,剑柄之上应该还有一个“仁”字吧?你们是宋家的人。”
听见许愿的话,来的人冷冷笑道:“一个死人,知道了也无妨,莫急,我们这就送你上路。”
“怎么,难道不应该是我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才该让我死个明白吗?”
许愿反问。
她放下菜,笑容纯良,“我与各位无冤无仇,为何要追杀我?”
“你是书塾的学子。”
“所以呢?”
“见过五小姐的人,都要死,一共五个人,你是第三个。”
许愿闻言,目光一凛道:“所以说,程泽言也是你们杀得?”
“是,下一个,就是你!”
话音落,四个人同时提剑朝许愿冲了过去。
许愿没有后退,手指落向腰间,喃喃道:“我为自保,本不欲杀人,可你们,欺人太甚。”
这些时日,许愿从来没有荒废过锻炼身体。
面前四个人,若是打不过,也应该是能跑的。
而且,许愿不觉得自己会输。
众所周知,仁字营,是宋天成手下最烂的兵。
也就能在似水县唬唬人而已。
四个人冲来的那刻,许愿一把抽出腰间软剑,眼神凌厉的扫过面前的四个人。
一招一式,格外有力。
小巷里,兵器碰撞,声音极大。
背后是墙壁,许愿也不曾放心会有人从后面偷袭,于是便只注意着前面。
一时之间,几乎跟对面四个人打了个平手。
她就欲继续下去,远远的,另外两个人踩着墙壁过来道:“许公子,我们帮你!”
话音落的那刻,两个黑衣人也已经跳下来了。
直接把许愿挡在了后面。
许愿微愣,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北尧留下的人。
后来的两个人与她不同,招招凌厉,不过两个回合,那四个黑衣人就已经倒地了。
两个人又把尸体抬走以后,这才回头道:“见过许公子。”
许愿问道:“你们两个人是?”
“属下陈河。”
“属下陈泊。”
“我二人奉沈公子的命令,保护许公子。”
两个人出声统一。
许愿微微蹙眉。
陈山,陈河,陈泊?
山,河,湖,泊。
京城里,她似乎听过有这么几个人。
这好像是……三皇子北尧身边的四个侍卫。
不对,还缺了一个。
许愿问:“你们中间是不是还有一人,叫陈山,一人叫陈湖?”
“许公子聪慧,我们四人皆是三皇子手下,奉命保护沈公子北上。”
“你们既然是三皇子的人,那沈公子为什么可以命令你们?”
“三爷交代过,一切以沈公子马首是瞻,而今沈公子让我们保护许家,是以,许公子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开口,陈河,陈泊,誓死保护许公子。”
两个人说罢,齐齐俯身行礼。
许愿微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那般对待沈仁耀。
沈仁耀还对她这么好。
许久,许愿回神问道:“沈公子可说让你们二人何时离开?”
“直到许家上下全部安全为止。”
“谢谢你们。”许愿颔首。
人已经死了,尸体陈河陈泊应该也会处理好。
许愿就要回去,蓦然想起什么,匆匆道:“完了,忘了程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