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许愿刚刚点了灯,张清玉就推门进来了。
她看了一眼程止成,而后道:“止成,你出去一下,我跟愿儿有点话要说。”
程止成不知道两个人要讨论什么,还是迅速的起身出去。
张清玉等人走了以后,才回头栓上了门,看着许愿道:“伤在哪?娘给你看看。”
张清玉了解许愿的性子。
哪个母亲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
许愿若是伤的不重,大概提都不会提。
而今说起,应该是短时间之内好不了。
而且,许愿连筷子都握不紧。
吃饭的时候,张清玉看见许愿那个样子,心都被痛的在抽搐。
别人家的女子都是在家娇养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像许愿,受了伤都得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只能生生硬扛着。
每每想到这个,张清玉都觉得自己先前的决定错了。
她不该让许愿扮做男子,是她害了许愿。
是张清玉,许愿也没有忸怩,轻轻褪下了肩上的衣服。
肩上的伤口的确需要换药,这才能好的快一些。
便是张清玉今夜不主动来,许愿也会去找张清玉的。
她若是自己动手,只怕又会让伤口裂开。
整个肩膀被纱布包住,张清玉眼睛一下就红了,她颤着手去拿剪刀,话里也带了一些哭腔,“愿儿,你怎么不告诉娘?”
“我若是说伤的很重,又在右肩,只怕父亲也会担心的。”
许愿看着张清玉眼里浮着的泪光,忍不住伸出左手去拍张清玉的肩膀道:“娘,我不痛,你别难过。”
比起得知一家人惨死,这点痛,几乎不算什么。
身体上的疼痛,比不过心里的疼痛。
许愿笑着,又开口道:“我回来看见咱们一家人都在,就很开心了,娘,我真的没事。”
“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会不痛。”
张清玉说着,小心翼翼的剪掉了纱布,上药以后,又去取了干净的布给许愿包上。
直到所有的都做好,许愿才搂上了自己的衣服。
她脸蛋小,烛光下面不见那稚嫩的脸庞,反而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
张清玉不忍看,只难受的开口:“是娘对不起你。”
“娘,你说什么呢?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对不起我,你生我养我,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许愿轻轻抱住张清玉,“我觉得现在就很好,真的很好。”
张清玉不由哽咽,而后又笑道:“行了,娘出去了,你早些休息。”
“好。”许愿笑着点头。
等张清玉走了以后,她开了一点窗户,等房间里的血腥味散去的时候,方才出门叫程止成进来。
夜里,落雪不停。
许愿也终于踏实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许愿刚刚睡醒,便听见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有人敲锣打鼓,还有人不停的说着祝贺的话。
许愿坐起身,程止成也刚好起来,见许愿醒了,程止成问道:“许愿,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许愿摇头,“出去看看。”
许愿刚准备拿衣服,文淑芳更快一步,推门进来道:“愿儿,止成快出来,越儿打了胜仗!现在在将军府马上就要回来了!”
“表哥要回来了?”
许愿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她急忙披上衣服,匆匆道:“我去看看。”
北尧昨日才说退兵,不论如何,今日一定不会有闲暇。
张越应该很忙才是,怎么会这么快就回家?
难不成是因为县衙堆积了太多的事情……
许愿正想着,门口有人喊道:“谢将军到!”
许文贤和张清易两个人已经在门口了,许文贤在前面,张清易在后面站着。
见到许愿出来,文淑芳道:“愿儿,舅母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合去,你去看看你哥,有没有哪里伤着。”
许愿点头应下,跟着走过去。
她本想就在张清易身后站着,等几个人说完以后再去找张越,不曾想,她人刚出来,谢晓成就直接喊他道:“许公子!”
许愿一愣,不知谢晓成为何叫她,但还是道:“谢将军。”
因为谢晓成那一句话,许文贤和张清易也纷纷看向了许愿。
文淑芳和张清玉在屋里面,也嘀咕道:“这谢将军怎么会认识愿儿呢?该不会愿儿得罪人家了吧?”
“呸呸呸。”张清玉连忙按下文淑芳:“嫂嫂,这话不能说。”
“也是。”文淑芳说完,又不免叹气,“还不知道越儿如何了,我这心噗通噗通跳着,就没个消停。”
院子里面,许愿站着,目光轻轻瞥过谢晓成身后。
没有张越。
注意到许愿的目光,谢晓成道:“张越和沈公子如今正在县衙处理事务,处理好了,张越有时间可以回家一趟,昨日退兵,军营里事务繁多,本腾不出手来,但魏县令被捕,似水县里,不能没有县令主持,是以,今日本将军是为了县丞而来。”
说到这里,谢晓成看向许文贤,客气的道:“听闻许先生是教书先生,博学多才,不知先生是否有意愿担任似水县县丞一职?”
许愿心里猛然一顿。
谢晓成来的太快了,她还没有跟许文贤说这件事。
若是被拒绝了……
想到这里,许愿看向许文贤,不待她开口,许文贤便道:“谢将军邀请,草民本不该拒绝,只不过草民年纪大了,当不得此重任,还请谢将军另觅……”
“爹,既然不该拒绝,那就不要拒绝了。”许愿急忙打断许文贤的话。
“许愿。”许文贤蹙眉,话中有些威严,“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抢话的道理?”
谢晓成默不作声的看着面前两个人,而后退了一步。
县丞一职,但不像他说的那么要紧。
只不过这件事是北尧开口让办好的,所以他马不停蹄的就来了。
县丞虽然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官,在似水县也是一个香饽饽。
许文贤倒好,还不想接受。
不想接受也好,免得真让那三皇子塞进来一个废物,还得他来给人收尾擦屁股。
想到这里,谢晓成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继续开口相劝。
“爹,谢将军只是让你暂时做这个县丞,又不是一直让你做,更何况,还会有新的县令来的,你就帮忙一段时间,不行吗?”
许愿蹙眉。
她知道,许文贤会拒绝,大概是存了日后上京替许家翻案的心思。
所以,她必须用什么东西,把许文贤留在似水县。
这个官职正好。
不仅如此,现在她家里一个县丞,一个副将,旁人也不敢在轻视她父亲了。
她也能安心的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