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忘不了许愿坚定送他去军营的模样。
更忘不了许愿不顾一切的冲到歌舒部。
那一日他虽然没有见到许愿,但救他的人说,是为了还人情。
那时候,张越就猜到了是许愿。
许愿为他不顾一切,那他拼上性命,也得让许愿心想事成。
一年考不过,就再来一年。
只要许愿想,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要给许愿打下来。
许愿看着张越,心头一暖,也坚定道:“好!”
反正,她也准备过段时间就上京。
似水县停了县试,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助力。
桌上,几个大人看着张越和许愿,皆是会心一笑。
“这便对了,如今我只能给你凑这么多盘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给你凑银子的。”
张越说完,忽然看见一直沉默的程止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的:“程止成,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过你放心,咱们如今也算是亲兄弟,许愿有的,你也都会有的。”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京城才子云集,我肯定考不过,还是不浪费那个钱了。”
程止成笑着,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有些失落。
以前,他以为程泽言跟他是兄弟,没少跟着一起混日子。
可如今他才明白,什么叫兄弟,什么叫家人。
程止成正想着,一旁,许文贤拍他肩膀道:“孩子,你若是想上京,这钱师父给你拿,你和许愿,分毫不差。”
程止成闻言,眼里立刻蓄满了泪水,“谢谢师父!”
“咱们家,一视同仁。”文淑芳跟着开口,“只要你们想上学,就是砸锅卖铁,咱们也会把路费给凑出来的!”
程止成重重点头。
吃完饭以后,张越就要走了。
许愿把人送到似水县门口,又叮嘱了一些其他的事,最后又把银子还给了张越,开口道:“哥,这些钱你下次托人带去家里吧,你如今进了军营,我也准备起身离开,家里没人照应,留点银子方便一些。”
“给家里的钱,自然不用你来操心。”
张越退回去,又道:“你就踏踏实实去求学,家里有我,放心,更何况,今日谢将军登门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姑父如今在县衙领职,没人敢欺负我们一家。”
张越拍了拍许愿的肩膀,语气沉重,“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奋斗的,总有一日,你也会见到我骑马游街,百姓夹道而行,万人空巷,那时候,再也没有人轻视我们。”
“嗯。”许愿点头。
“对了,县衙里有一个衙役姓谢,是谢将军的人,你要上京的时候,就去找他,谢将军已经允我送你了,到时候我来送你。”
“好。”
许愿望着张越,赫然发觉张越真的长大了。
他依旧是那个会不顾一切保护她的张越。
可也稳重了,懂分寸了。
雪花纷纷,张越骑马离开,直到看不见许愿那刻,他还在大喊:“天气冷,赶紧回去!”
许愿知道张越看不见,也点了点头,手拢在袖子里面,转身回头。
走了不过两步路,看着坐在亭子里悠闲喝茶的北尧,她退了两步,准备绕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还是走了过去问:“这两日,怎么哪里都有你?”
“当然是我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北尧看见许愿身上的落雪,抬手倒茶,一边道:“雪大了,进来坐一会儿吧,等会我让陈山送你回去。”
“也行。”
许愿点头。
她倒是不在意雪大不大,她只是想知道,面前这个人在发什么疯。
茶是乌龙茶,似水县里最为常见的茶。
但茶具很好。
杯子莹润洁白,触感冰凉,让人喜爱的紧。
许愿抿了一口茶水,忽然问道:“这套茶具,应该也是谢将军府上的吧?”
“你怎么知道?”
“茶具很好,一看送这套茶具的人就花了心思,不过茶具虽好,却也不称你的身份,想来应该是有人送给谢将军的,谢将军是武将,学不来品茶这种事,所以,才会那么新。”
许愿说完,放下茶具道:“若是再让我猜一猜,这应该是程家送给谢将军的。”
“许愿啊许愿。”
北尧盯着许愿笑,却也没说许愿猜的对不对,只道:“你这样聪明,总让人觉得心有不安。”
“如何不安?”
“当然是怕你成了我的劲敌。”北尧如实开口。
许愿很聪明。
而她的聪明,不止在学术造诣上,更在其他地方。
诚然,在京城,这样聪明的人比比皆是,可这个年纪就有这么大智慧的人不多。
许愿还会成长的。
她终会成长到一个让他仰望的位置。
听见北尧的话,许愿忍不住道:“沈公子,莫非今日你还是替三皇子来拉拢我的?”
“如果是呢?”北尧反问。
“我说过,我不会参与皇权之争的。”
许愿看着北尧,又开口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成为你的敌人。”
“那……”
北尧轻轻旋着杯盖,又问:“若是不会成为敌人,可否做朋友?”
“你我就如云泥之别,自然也是做不了朋友的。”
许愿看着北尧,几乎是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北尧这个人太好了。
重生以后,许愿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生活黯淡无光。
她眼里心里,只有复仇这一件事。
可是那一夜烛台打翻,北尧倒在她身上,她听见那心跳声的时候,许愿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
像是一道光,破开了黑夜,照亮了她。
像是一切美好的形容词一样。
世界所有美好,都不足以形容北尧这个人。
前世,她未曾喜欢过谁。
但如今,她觉得她快对北尧动心了。
可她不能动情,她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
她要复仇。
她要翻案,她要还许家一个清白。
儿女情长这种事,不适合她。
所以,她要离北尧远一些,再远一些,这样就不会被北尧影响了。
北尧看着许愿,蓦然想起那一夜,许愿也是这般冷淡的与他说:“明日我去给你寻客栈。”
想到这里,北尧掀唇一笑,开口道:“你明白了,日后京城相遇,就当做陌路人吧。”
北尧说完,起身负手而立。
寒风吹起他的白色披风,他声音更冷:“等你伤好准备启程,就去县衙找陈山吧,我已经答应了谢将军带你上京,自不会食言。”
听出北尧话里的冷漠,许愿的笑一点点淡了下来,不过她还是道:“那就麻烦沈公子了。”
凉亭里,寒风依旧萧瑟。
北尧许久才转身,许愿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有一杯抿了一口的冷茶。
陈山见状道:“三爷,何必呢?”
不是谢晓成要麻烦北尧带许愿一程,而是北尧特意让谢晓成这样说的。
偏偏许愿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了“连朋友都不做的这种话”。
陈山知道,北尧看似冷漠,实则最为重情。
可那一份真情,许愿不仅不知道,还弃之如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