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里,人来人往。
不同于诗会的盛况,赌坊里更多的,是早就已经迷失了心智的赌徒。
从诗阁离开以后,许愿和沈一川分开以后,就直接去了赌坊。
沈一川本来还想着把许愿送去宋府,被许愿拒绝了。
因为,许愿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坐在赌坊对面的茶楼里面,要了一壶茶以后,又找了一本书出来,直接看书,再也没有理会其他的事情。
茶楼里人来人往,对面赌坊喧闹不停,也依旧没有扰乱她心神半分。
许愿也并非是只在这里坐着。
更准确的来说,她是在这里等人。
等天齐下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伍拾明。
伍拾明,是京城乞丐出身。
据说是一个腹遗子,从小和祖父一起生活,长大。
十岁那年,祖父去世,他便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乞丐。
十岁到十五岁,他做了五年的乞丐。
十五岁时,伍拾明第一次进赌场,被赶了出来,而后就开始了长达一年的难赌时光,后面,也不知缘何,一下成了赌场里面的红人,又一年,他成了赌场的老大。
从伍拾明接下赌场以后,他的名声就渐渐大了起来,在那以后,他开粮庄,布行,当铺,成了京城里一方霸主。
许愿入京那年,伍拾明正在扩张他的店铺。
许愿入狱那年,伍拾明已经成了皇商,名正言顺的富可敌国。
只不过,皇商这两个字,听起来颇为厉害,实则士农工商,依旧在最末端。
同年,伍拾明不知道得罪了谁,锒铛入狱。
许愿也就是在那时候,得知了伍拾明耀眼却又无比短暂的一生。
只不过,那时候的许愿没有心情唏嘘伍拾明的过往。
她和伍拾明一样,都是死刑犯。
伍拾明被处死以后,她也被烧死了在了大牢之中。
想到这里,许愿不由得轻叹一声,放下了书。
前世她不明白伍拾明为何落魄,如今一想,倒是能想明白一些了。
伍拾明借着太子之手起家,太子被废以后,他也孤立无援,很快就被三皇子北尧拉下了马。
伍拾明的失败,源于他一开始站错了队。
如果是一开始就跟着三皇子北尧,或许……
许愿思绪未落,面前一个人影坐下,她一愣,抬眸看去,见到是谁以后,不由道:“沈公子怎么日日如此清闲。”
许愿其实想说,难道前些日子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可看见北尧那刻,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剩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北尧带着帽子,一身黑色劲衣,干净又利落。
听见许愿的话,他在许愿对面坐下,言简意赅的开口:“不是得了清闲,而是想请你帮个忙,准确来说,是你我共赢。”
许愿收起书问:“怎么说?”
“听说,宋修文今日邀请你去宋府做客?”
“是。”
“鸿门宴。”
“我知道,但是我也拒绝不了。”
许愿说罢,看着北尧,又问:“你要说些什么?”
“给你送点东西。”
北尧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道:“陈山。”
陈山没有说话,只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许愿。
是一个账本。
许愿拿过,从第一页开始仔细的看着,看了不过两页,她合上账本问:“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这是宋家的私账。
上面记录着宋家的每一个收入,开支。
天齐官员的供奉其实不多,为官者不得经商,也是一条铁律。
所以,一些世家大族的收入,基本上都是靠着当家主母名下的铺子,亦或者是皇帝的赏赐。
但即使如此,不少官员依旧是紧巴巴的过着日子。
正是因为如此,行贿之风也慢慢兴起。
只不过,很多人做这种事,都做的隐匿,不会让人觉察出端倪,毕竟是会掉脑袋的事。
但……北尧刚刚给她的东西,就是宋家的账本。
还是宋天成的私账。
上面清楚的记录了宋天成的每一笔收入。
前世,许愿不是没有从这一方面查过,但是查到的东西都比较少,不如这个全。
这个账本若是呈了上去,不需要其他的证据。宋家轻则闭门思过,重则贬官流放。
“我自有我的办法。”
北尧轻轻敲着桌面,看着许愿的目光从疑惑到惊讶,唇角微微掀起道:“宋家视你为死敌,你就没有想过要先下手为强吗?”
听见北尧的话,许愿慢慢合上账本道:“我就是一个平头百姓,我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许愿说完,又不禁在想。
前世,宋家似乎一直没有出事,而是牢牢的握着兵权。
想来,这也跟三皇子的袖手旁观有关系。
可这一次,为何三皇子要舍弃了宋家?
许愿没有想明白。
“我才不相信你没有这个本事。”
北尧指了指对面的赌场,又道:“来这里做什么?可别告诉我,你是喜欢喝这里的茶。”
“等人。”许愿实话实说。
从似水县到京城已经有半个月了,除了国考,许愿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替歌舒部谋粮。
这件事的重要性,不亚于替许家翻案。
因为,歌舒妄才是握着她所有秘密的人。
得益于前世大牢的经历,这两日,许愿反推过伍拾明的一生。
这个时候,应该就是伍拾明在赌场的时候。
他还没有起家,不是那个人人皆知的富豪伍拾明,也不是已经下狱,和她一样落魄的皇商。
伍拾明有勇有谋,经商更是一把好手。
所以,她必须在伍拾明投身太子门下之前,结识伍拾明。
或者说,不是结识伍拾明,而是结识未来的皇商。
北尧挑眉,“谁?”
许愿故意道:“今日若是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若是没有等到,那我也不知道我等的人是谁?”
听见许愿的话,北尧缓缓一笑,“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去宋家的事。”
“有何可担心的,今日我与宋修月争执不少人都知道,宋家再傻,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下黑手,更何况,看样子三皇子都准备对付宋家的,想来离宋家落魄,也就一两个月的光景,我有什么害怕的?”
许愿笑着反问。
北尧看着许愿,良久,他开口道:“你倒是看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