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得到一个公正之前,我不会轻易让自己丢了命。”
闻言,沈一川点了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除了这个,你还想从什么地方下手调查?”
“大理寺。”
“那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还没有。”许愿轻轻摇头,“我只知道,这背后是一盘很大的棋,我所知道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棋局上的棋子,背后的下棋者……”
许愿一顿,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沈一川了然,他没有多问,而是道:“如果有需要,你都可以找我,在不损害沈家的利益之下,我都会帮你的。”
沈一川说着,忽而还有些感慨。
这是许愿第一次与他开口,麻烦他帮忙。
此前不论他如何相助,许愿都是一句不需要,恨不得避而远之。
可如今……
他看着许愿,有些不知许愿是如何开始改变的,又或者,是因为那一日在文华宫的事。
“我不会连累沈家的。”许愿说完,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沈一川叫住许愿。
“怎么了?”
“你若是想入文华宫,还有机会。”沈一川看着许愿,开口道:“三皇子伴读。”
许愿顿了顿,回头道:“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想办法,你怎么想办法?”
沈一川看着许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早在似水县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过刚易折,尤其是在京城,你背后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你将寸步难行,京城之地,哪怕是你不想站队,也会有人将你分到不同的阵营,你始终是他们眼中的敌人。”
“我知道,可我不想参与皇室之争,我也不想在朝堂上站队,我所学所思所想,都是为了我自己,而非这个朝廷。若我如今就站队,若我如今就依靠旁人,那我这么多年的苦心学习又算什么?我想做我自己的靠山,而非寻一个人,做我的靠山。”
为达目的,的确应该不择手段。
可她自己的仇,她想自己报。
许愿说着,语气攸然低了下来,她道:“我知道我说这些有点不识好歹,我也知道我自私,可在我没有完成我想做的事情之前,我考虑不了其他东西。”
许家的冤屈,她一定要洗清。
待许家冤屈结束以后,她这条命,才属于天齐。
而在此之前,她只为许家而活。
沈一川默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许愿拉开门离去,临走那刻,她又闭上门,回头开口道:“若我心想事成以后,还能活着,我一定会做一代名臣,尽心辅佐明君,也一定会追随三皇子,誓死效忠,但在此之前,我这条命,必须为许家满门而活着。”
沈一川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许愿已经走了很久了。
他走到窗边,正看见少年从茶楼出去,一身白衣如雪,自狂风暴雨中而来,却不见半分泥泞。
他是干净的。
一如既往的干净。
沈一川轻轻一叹,开口道:“许愿,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吧。”
——
许愿回去以后,天擦擦黑。
她刚刚坐下,就见屋内烛火晃动着。
不稍片刻,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哥舒幸拱了拱手道:“许公子,你要的画像,我替你找来了。”
哥舒幸将画交给许愿,又开口道:“另外,此次我还带来了可汗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
许愿说着,一边慢慢展开画轴,只看了不过一眼,她便合上了。
画像上的女子,与宋修婧有七八分相似。
或者说,是宋修婧与那女子有七八分相似。
一眼就能看出关系。
的确是宋修婧。
见许愿如此,哥舒幸道:“那日,我在许宅外面看见了一个女子,和公主容颜相似,便自作主张去调查了一下,发现其是太尉府的嫡女,宋修婧。”
许愿心中微沉,“然后呢?”
“可汗想请许公子,将宋小姐带回哥舒,这是佳仁公主的血脉,纯亦郡主不能流落在外,必须回到哥舒。”
许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那是太尉府的嫡女,我如何能带走?更何况,宋修婧的身份若是暴露,宋家为自保,你以为你的纯亦郡主还能回到哥舒吗?天齐和哥舒不一样。”
“可汗还有一封信,说许公子看见以后,一定会有办法的。”哥舒幸说完,从衣袖里翻出一封信,交给许愿。
许愿拆开以后,借着烛火看着。
不稍片刻,她便合上了信,起身走到窗边。
夜风呜呜的吹进来,许愿握着信,回头道:“我会想办法的。”
哥舒幸道:“可汗说了,您有半年的时间,纯亦郡主回哥舒的时候,就是他动身拜访天齐的时候,与此同时,可汗也会一直记得许公子的恩情,许公子所谋之事,亦是哥舒部之事。”
等哥舒幸走了以后,许愿才又把信展开来。
哥舒妄的信件内容很简单。
第一,一定要接回宋修婧,这是哥舒的郡主,不论宋家如何,哪怕是因为此事抄家流放 ,哥舒都要接回这个纯亦郡主。
第二,许家当年谋逆,其中最为重要的证据就是与哥舒部信件,然这个信件并非出自他父汗之手,天齐人能模仿许老爷子的字迹,却模仿不了哥舒可汗的,只要能接回纯亦郡主,哥舒部可以派人到天齐,奉上证据和证人。
第三,若是接不回纯亦郡主,那哥舒只能去似水县,叨扰张家。
一封信的内容,简明扼要。
是威逼,也是利诱。
许愿没得选。
不管是为了替许家翻案,还是为了张家,她都必须答应这个条件。
“我知道了,告诉你们可汗,我会尽快的。”
许愿将信放在烛火之上点燃,看着那一封信彻底变为灰烬以后,方才轻轻叹了一声气。
宋修婧一事,不好处理。
这其中的关系,太复杂,牵涉的事情也太多了。
她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哥舒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许愿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合上窗以后,坐在了桌边。
她需要好好的理一下。
把那些杂乱的的关系网全部都重新梳理一次,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