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不由一顿。
从一开始的相见,再到如今。
许愿发现自己已经变了很多了,以她先前的性格,大概在到京城以后,便会立刻和北尧划清界限。
但……每一次在她决定彻底远离这个人的时候,他又次次相助。
以至于许愿都觉得,她已经无法心安理得的推开北尧了。
可她必须推开。
想到这里,许愿道:“你和我,所图不同,你想辅佐明君,可我只有一己私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远离我,才是你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若真有那天,也得到那一天以后,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北尧看着许愿,他依旧笑着,如同腊月时节寒梅盛开。
“许愿,我说过,我们会走上同一条路的。”
“会吗?”许愿微愣。
她要做的,是替许家翻案。
这其中牵涉到多少朝臣,许愿不得而知。
更有可能,先皇也是幕后真凶之一。
他是三皇子,是皇帝的儿子,先皇是他的亲叔叔。
他们能走在同一条路上吗?
“会。”
“那就依你所说,如果真到了那天,你发现这个决定错了,我给你后悔的机会。”
许愿说完,转身跳下马车。
雪花纷纷扬扬,她的身影在雪地里越来越小。
陈山道:“三爷,你们两个人,说三句话,其中两句话属下都听不懂,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本宫也不知。”
北尧微微摇头,笑过以后道:“伍拾明那边盯得如何?”
陈山道:“一直盯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觉得背后有太子撑腰,伍拾明一行人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伍拾明在贩卖私盐。
最初交易金额不大,也不多,次次都跟丢了。
但近一个月来,伍拾明动作越来越多,更是借着太子的手买通了漕运,俨然成了运河之上最大的商人。
陈山一直都知道,太子手下能人不少,背后更是有着庞大的财力来源。
但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直到北尧在哥舒王帐发现了书信。
沿着这些书信,可查出来了不少东西。
比如,太子以战养战,谋取私利,用以笼络朝中大臣。
沿着贩卖粮草兵马这个线索,又查到了太子还在做着私盐的生意。
陈山一直以为能在太子手下做事,怎么着这个私盐贩子应该也是一个权才智无双的人。
可他没想到,居然是扮乞丐的伍拾明。
如果不是许愿伍拾明有接触,北尧起疑心调查伍拾明,只怕如今他们都还不知道,给太子赚钱的人,是伍拾明。
若是太子不倒,顺利登基,这个伍拾明日后必然前途无限,甚至成为富甲一方的皇商。
“太子在北边赚不到钱了,自然要想其他办法,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太子府的开销,不会少,且盯着吧,伍拾明会越来越放肆的,届时联合似水县县令一事,才能彻底扳倒太子。”
北尧轻轻闭上眼,已经在想着那一天的场景了。
他一直都知道。
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偏爱太子。
皇帝宠他,是因为他不是储君,而这一份宠爱,也不是无限度的,与皇帝对太子的情谊也不一样。
皇帝对太子严苛,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宠爱,否则不不会在太子十二岁的时候,就把人带在身边处理政务了。
在皇帝眼里,太子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也是天齐下一任皇帝。
如果不是不可挽回,不可饶恕的错误。
对太子的惩罚,皇帝都会选择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更不用谈,在太子背后,还有皇后。
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他必一击得胜。
“三爷是想做太子吗?”陈山不明白。
北尧道:“不想。”
纵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陈山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三爷为何如此?”
既然不想要这天下,为何又要谋划这么多?
陈山不明白。
“本宫不想当皇帝,也不想看着自己讨厌的人登上皇位。”北尧转着手中的扳指,继续道:“更何况,太子无德,这样的人做了皇帝,是天齐百姓的劫难。”
再者,皇室之中这么多皇子。
纵然年幼,可哪一个拿出来不比太子好?
太子性格暴虐,喜杀戮。
就像先皇一样,在位五年,出征四年,弄的百姓民不聊生,自己也死在了出征大漠的路上。
太子这样的人,不配为君王。
“属下明白了。”陈山点了点头,驱车往皇宫而去。
雪花纷纷扬扬,落了满地,他忽然道:“听说沈家最近有个赏雪宴?”
“是,三爷想去吗?”
“天气太冷了。”北尧说着,又道:“那日让沈仁耀入宫。”
“这……”陈山有些犯难。
沈家的宴会,沈仁耀不在,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让沈一川去办,他会处理好的。”
北尧揉了揉眉心,又吩咐道:“宫里晚宴结束以后,让谢晓成和孙文杰都来一趟,本宫有话问他们。”
虽然不知道北尧要做什么,但是陈山还是立刻应了下来道:“是。”
许愿回了家以后,继续温书,等到夜深时,才听见外面有马匹的声音,猜想是张越回来了,许愿放下书出去,才开门就看见了一脸笑意盈盈的宋天成。
宋天成一身黑衣,罩着黑色长袍,身后跟着宋修文,一行人几乎是一起来的。
许愿眉眼有些冷淡,对上张越目光那刻,还是第一时间道:“哥,饭吃过了吗?”
不待张越回答,宋天成率先道:“已经吃过了。”
宋修文道:“今日和父亲一起去军营,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张小将军,想着张将军应该不熟悉京城的路,便送张将军过来。”
宋修文说话客客气气的,一点都没有先前在文华宫里趾高气扬的模样。
张越听完道:“对,是宋太尉和宋公子送我回来的,这京城真大,没人带路的话,肯定要迷路。”
许愿笑容冰冷,开口道:“那还真是麻烦宋太尉和宋公子了,家中粗鄙,就不留二位大人了喝茶了。”
许愿说完,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
宋修文闻言,就欲发怒,被宋天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不甘心的继续假笑着。
宋天成道:“既然如此,我们父子二人也不叨扰你们兄弟团聚了,许公子,改日有空,可以到府上坐坐。”
“自然。”许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