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节课就讲到这里,大家下课之后如果对《道德经》的内容有什么疑问可以来问我,也可以去图书馆自行查看《道德经》。”
戴柋合上了课本,踩着下课铃声走出了教室。
本来是抱着混吃等死的心态来当这个老师的,但这么多热切的眼神下,他果然还是没办法好好摸鱼划水啊……
在这里上课的大家,年龄,种族,天赋都并不相同,但他们有着相同的身世。
他们全部都是战争中失去了家人的孤儿。
他们原本可能是部族的少爷或是小姐,也可能只是普通家庭中受宠的孩子,但战争的火焰烧过,他们就只剩下了他们自己。
这些学生都很好学,甚至要比灵山大学本部的学生们还要努力上进好几倍。
戴柋似乎可以理解他们对变强的渴望,这是曾经的他也曾拥有过的东西,那股灼热,没错,正是对复仇的渴望。
忘了多少年前了,戴柋就跟随着自己的母亲在茫茫一片白雪中生存。
他还有一个兄弟,那家伙早他几秒钟出生,是他的哥哥。
北极的食物并不丰盛到足以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孩子生存,那些肥硕到流油的海豹们也并非外表那边的呆傻,母亲的每一次伏击都承担着让他们一家三口挨饿的风险,不过成功后的回报也是丰富的,一只海豹身上的肥膘足以让他们一个月都不用为了食物发愁。
但是很显然,带着两个幼崽的母亲是很难做到每个月都能拥有一次成功的狩猎的。
父亲?他没有见过,出生后他就没有见过了,这在自然界中很常见,大部分动物的雄性并不会参与到抚养幼崽中去。
我以后可不会像父亲一样。
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戴柋这么想着,也是那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和父亲,母亲,以及这个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哥哥有着某种本质的区别,但当时的他并没有在意。
想这么多,远远比不上吃上一顿饱饭重要。
生活很艰辛,但是有家人在身旁,似乎也不是很难熬。
厚厚的白色皮毛,在冰天雪地中远远没有兄弟和母亲的怀抱温暖。
他们的母亲足够努力,奇迹一般地养活了两个还在不停长大的孩子,但是很快,太阳出来了……
那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冰川竟然也不再包容他们,海豹们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被迫不停地在冰河中游泳,若是找得到偶尔的一两块浮冰还好,若是找不到,那便只有活活累死的结局。
这种情况甚至连他们的母亲都感到有些始料未及,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炎热,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这些供他们休息的寒冰都不再愿意让他们在上面喘息片刻便着急地消失在了茫茫的海洋中。
无奈之下,他们的母亲决定铤而走险,带他们前往一片相对坚固的陆地。
路途还算顺利,如果忽略掉那些时不时来捣乱的虎鲸,至少他们最后还是平安抵达了。
戴柋后来知道了,这片永远不会融化的大地叫做城市,那些比任何动物数量都要多的两脚兽叫做人类。
人类似乎很害怕他们,但也总有人会好奇地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友好地看着他们。
垃圾桶里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戴柋并不排斥这种小巷中的自助餐,即便份量上比不上一只肥硕的海豹,但却能每天都吃到东西。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戴柋很坦然地接受了新的生活,对他来说,家人在身边,不管是在冰川,还是在城市,他都不在意。
直到那一天,戴柋感觉到自己好冷,醒来之后却是发现自己浑身的皮毛都消失不见。
即便母亲和哥哥都在身边,但他们身体却无法完全遮挡住全部的寒冷。
戴柋看向自己的爪子,却是看到了那和人类一般无二的手指。
戴柋毫无疑问是妖族中的天才,不用修炼居然也化成了人形,这种天赋绝对是顶尖的,但对当时的戴柋来说,这却是一切苦难的开始。
母亲和哥哥很快被戴柋弄出的动静给吵醒了,但他们的惊慌也没有持续多久,戴柋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快让他们安心了下来。
他们可能无法理解戴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气味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们的孩子和弟弟。
他们着急地舔舐着戴柋,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有些束手无策。
“遭了!那两头熊要吃掉那个孩子!”
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砰!”
“砰砰!”
戴柋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眼睛却被血红所笼罩,母亲雪白的皮毛被鲜红染上了肮脏的颜色。
又是两声枪响,戴柋只看到哥哥猛地将自己护在身下,随后除了突如其来的温热,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比哥哥聪明很多,哥哥很笨,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却找不到垃圾桶中残留的美食,而他却总能仔细地观察到哪一家今天又多做了饭菜,并提前去那个垃圾桶等候。
此刻,这个迟钝的哥哥也是一如既往地傻,他不知道那些人类并不会伤害现在这副样子的戴柋,只是本能一般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了这个变得不太一样的弟弟。
后来的事情戴柋记不清楚了,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一所孤儿院中了,那里的火炉烧的很旺,房间比冰河或是街道都要温暖,但他睡着时却总是感觉到少了什么,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
他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复仇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却又无处发泄。
母亲和哥哥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是那些射杀了母亲和哥哥的人也不是坏人,他又无法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这些人的身上。
纯粹的善与恶都并不会让人感到痛苦,但往往它们都不够纯粹。
戴柋无法放下这些仇恨,但也无法让自己的怒火发泄到那些善意的人身上,这便是萦绕他,直到今天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