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小学的院中的树荫下。
    郭勇等人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这些个娃娃，有点儿意思，呵呵。”
    不知道是谁苦笑了一声，语气中已然有了一些对那些孩子的欣赏。
    “是啊，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出一点自卑的样子，换做是我穿成他们那个样子站在那样的位置，我自认为无法做到他们这样坦然，更没胆子喊出要拿全国冠军这种话。”
    很快就有人跟着附和，一时间整个人群对雏鹰小队改观的速度更快了。
    “对啊，他们的胆子好大，我一直认为他们应该是自卑又敏感的呢。”
    范依依好看的美甲在光照下反射着亮光。
    她还记得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自己省吃俭用，而舍友却已经用上了高档化妆品，做着漂亮美甲的羡慕，心酸，自卑，不甘。
    尤其是自卑。
    让她几乎不敢和室友说话。
    尽管室友都是很好的人，她也总是会不自觉的将姿态放的很低，生怕会惹别人生气。
    别说大声坦荡的说话了，她连和人家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而如今再看这些山里娃娃。
    范依依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可以无视那种巨大的差距。
    他们好像完全没在怕，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
    “是董晨。”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牛栋梁缓缓走来，坐在了人群一边。
    “是董晨给了他们方向，也让他们知道自己该如何朝着方向前进，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他们没有在见识到自身与外界的差距后变得迷茫彷徨。”
    “他们，变得更加坚定了。”
    牛栋梁的话语里充满欣慰和歉意。
    他已经为之前自己的想法感到了羞耻。
    董晨那样的人。
    又怎么会想不到羊仕以及自己这个糟老头子所担忧的点。
    “行了！这些孩子都成什么样子了？说话和行事作风都这么狂，迟早会吃大亏的！”
    郭勇的呵斥忽然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
    董晨明明没得罪过他，但他听见有人夸董晨时，心里却是那么的不爽。
    当然。
    这也跟他当初第一个站出来要求解散雏鹰小队有关。
    他要解散的队伍，他认为最没用的队伍，现在却在慢慢被人接受，喜欢，夸赞。
    这不是在变相的打他的脸？
    “低调！低调懂吗？”
    “人家有钱人都在教育自己的孩子要低调，这些山里的穷小子们又有什么资格这么高调？”
    “站的越高摔得越狠懂吗？”
    “现在他们喊着要拿全国冠军，你们觉得是有志气的表现。”
    “可你们也不想想，他们凭什么？真的拿不到全国冠军又会如何？”
    “到那个时候，他们现在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
    “是小丑，小丑懂吗？”
    郭勇的情绪明显过于激动了。
    可这一次他的话，没人附和。
    过了一会儿，范依依才弱弱的说。
    “我觉得，就算是成了小丑也无所谓，能把脸皮脸厚一点，以后步入社会之后也不会过的太艰辛，老实的穷人，根本就没翻身的希望。”
    她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有的今天。
    不然的话。
    现在她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一家公司的一名小透明职员，拿着微薄的工资当着牛马。
    脸皮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是一种非常给力的特长！
    “对啊，不管怎么说，孩子们最起码敢说，敢想，敢做，结果虽然重要，但过程更值得去经历。”
    “没错，穷怎么了，穷人就只能唯唯诺诺？穷就该一直跪着？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高调那叫志向高远！叫敢打敢拼！这又不是口出狂言，这是梦想！”
    “对！反正这一次我铁定站在孩子们一边！”
    “支持雏鹰小队！”
    有了范依依站出来和郭勇唱反调。
    其他的网红也纷纷开始表达起了自己的想法。
    “无可救药！你们就等着那些孩子受到打击之后垂头丧气夹着尾巴回来吧！”
    郭勇气急败坏。
    红着眼丢下这么一句，带着自己的助理走远了一些。
    此时此刻的后生联校里。
    羊仕黑着脸坐在了门卫老大爷的门房里。
    门房里是有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的。
    那是看门大爷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
    接了一根用铝条做的天线，勉强能收到一些当地电视台。
    此刻电视机里响着掌声，就连门卫大爷都在跟着鼓掌。
    “哎呦，这是大蛮山那个学校里的娃儿吧，真不错，有志气！”
    老头子满嘴的牙都掉了一半，一边鼓掌还一边夸。
    侧目，他还偷偷瞅了一眼黑脸的羊仕，心中暗想。
    “羊校长今天这是咋了？不坐办公室，来我这里看电视？那脸咋这么难看，媳妇儿跟人跑了？”
    稍微狐疑一下。
    门卫老大爷也懒得多想，继续鼓掌。
    羊仕也懒得跟门卫老头说什么。
    那老家伙是乡里教育办一个校领导的亲戚。
    说是来看大门，不过是来混个吃喝。
    真来小偷，他都能帮着小偷搬东西。
    只是牛栋梁那个老混蛋！
    不是已经把雏鹰小队解散了吗？
    这怎么还是跑到市里去参赛了。
    而且看样子，台上的那些领导对雏鹰小队刚刚的表现还很满意的样子。
    鼓掌的时候，几乎所有领导都是站起来鼓的掌。
    “这些孩子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胆怯呀，他们看到那些穿着校服，穿着跑鞋，看到那些记者，那些摄像机就不紧张？”
    “这不科学！”
    因为自身的经历。
    羊仕对自己刚走出山村去到大城市后的心理状态直到现在也还记忆犹新。
    不说年轻的时候。
    就说自己现在年近花甲，且因为联校校长的身份在十里八村都是非常受敬仰和尊重的。
    即便如此。
    每每进城开会的时候。
    也还是会因为一些小细节自卑，甚至是羡慕嫉妒。
    可这些情绪。
    他竟然没在雏鹰小队上看出半分。
    他在那些孩子眼中看到的。
    只有自信，还有坚定。
    “难道........”
    羊仕不禁想起之前看董晨直播时，董晨对那些孩子说的话，做的事。
    “难道真的有人生在黑暗中，却又能大胆的追逐光明？”
    “难道，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