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出了熟悉的地方就开始乞讨。
    钱来福负责跟别人讨吃的，狗剩负责装傻。
    好在这两年没什么天灾，大家又看她们祖孙俩可怜，多少给她们点吃的。要不然她们祖孙俩就得靠野菜冲饥了。
    她们祖孙俩身上有钱，可她们想混入乞丐圈。
    乞丐不光消息灵通，还能四处乞讨。另外，大家都知道钱来福是揣着两千两银票跑的，揣着两千两银票的人一般不会拿着个破碗讨饭吃。尤其钱来福还是穷人乍富。
    所以，她们祖孙俩混在乞丐堆里既安全，又能得到各种消息，又能借着乞讨的名义往京城赶。
    当然，混乞丐圈也有不少坏处：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昌和县县城外的破庙里，一个三四十岁的乞丐正躺在房檐下晒太阳，一个老乞丐领着一个小乞丐从门口走了进来。
    老乞丐精神矍铄。
    小乞丐目光呆滞。
    老乞丐一进来就冲着晒太阳的中年乞丐笑了笑。“打扰了，打扰了。”
    昌和县在武安县隔壁。钱来福年轻的时候来昌和县服过徭役，知道怎么走？
    中年乞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你旁边那个孩子是你弄傻的吧？”
    “不是不是。”钱来福边摆手边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我亲孙子。我跟你说，我孙子可聪明了。我们镇上的夫子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像我孙子这么聪明的小孩。我们镇上的夫子说我孙子以后肯定能中状元。”
    中年乞丐：“……”你当老子瞎啊？那明明就是个傻子。“滚！这个庙是老子的地盘。”
    钱来福不仅没滚还拉着狗剩往前走了几步。“兄弟，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在骗你？我跟你说，我孙子真的很聪明。我孙子就是从树上掉下来磕着脑袋了。等我孙子的脑袋好了就能给我考个状元回来了。兄弟，你知道我要领着我孙子去哪吗？”
    钱来福还没等对方回答就满眼坚定的说道：“我要领着我孙子去京城瞧病去。我听说京城有很多好大夫，京城的大夫一定能把我孙子的脑袋治好。我孙子的脑袋好了一定能给我考个状元回来。”
    他爹说了，小狗剩扮成傻子一来能让那些找他们祖孙俩的人找不着他们。
    二来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免得他们祖孙俩还没有走到京城就饿死了。
    三来省得那些抢别人孩子卖的人惦记。
    四来能听到更多消息。谁会防一个傻子？
    五来能在他们祖孙俩遇到危险时候趁对方不注意给对方致命一击。
    中年乞丐听了钱来福的解释不赶钱来福了。中年乞丐伸了个懒腰。“老头，我劝你还是带着你孙子回家吧。先不说你能不能走到京城？你就是走到京城人家也不会给你看？人家就是给你看你也没钱抓药。”
    钱来福摸了摸狗剩的小脑袋。“我家老婆子和我儿子也这么说。可我不甘心。我孙子明明很聪明，明明能给我考个状元回来。我就是讨饭也要走到京城，到了京城后，我就去求那些夫人小姐去。”
    “我听说，京城的夫人小姐可大方了。等我求到银子了就带我孙子去看脑袋去。我孙子的脑袋一定能好，我孙子的脑袋好了一定能给我考个状元回来。”
    钱来福又强调了一遍他孙子能给他考个状元回来。
    中年乞丐撇了撇嘴。“我看你是想当状元爷爷想疯了。夫人小姐们的银子是那么好求的？要是那么好求我早就买房子置地了。”
    钱来福憨厚的笑了笑。“我老伴也这么说。可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念想。我跟你说，我要是不去趟京城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你就不怕死在半道上？”
    “不怕。我就是死在半道上我也要去。”
    中年乞丐从房檐下坐了起来。“你确定？”
    “确定。”钱来福笑呵呵的说道：“我要是不确定铜板花完的时候就回去了。我跟你说，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件事放不下。”
    中年乞丐虽然觉得钱来福是在瞎折腾，但是执着的人总是容易让人动容。中年乞丐看着钱来福小声说道：“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姓钱的老头拿着孙女的聘金出去逍遥快活去了？”
    钱来福：“……”他的事都传到昌和县来了？“没听说。那个姓钱的老头真不是个东西。”
    “你知道那个姓钱的老头拿了她孙女多少聘金吗？”
    “五两？”
    “再猜？”
    “十两？”
    “再猜。”
    “顶天二十两。二十两都能买两亩上等好田了。”
    “两千两。”
    “啥？！”钱来福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他孙女是金子做的？”
    “他孙女不是金子做的。他孙女……”中年乞丐把春花救了唐小雅，唐夫人为了报恩聘春花回去当儿媳妇的事说了一遍。
    钱来福听了马上高兴的说道：“一下子就给了两千两，京城的夫人果然很大方，我孙子有救了。”
    中年乞丐：“……”他是想让他知道京城的夫人有多大方吗？“你真没听过这事？”
    “真没有。我这段时间光带着我孙子赶路了。我怕我老伴和我儿子追上来。她们要是追上来了我就去不成京城了。我要是去不成京城我孙子的脑袋……”
    “停！”中年乞丐赶紧打断了钱来福的话。“武安县县令和唐夫人都发了悬赏。要是有人能找到那个姓钱的老头子就可以得三百两银子。唐夫人二百八十两，县衙二十两。你与其去求京城的夫人小姐们，还不如去找那个姓钱的老头去。”
    钱来福：“……”他现在都值三百两了？“还有这好事？唐家真给那么多银子？”
    “当然是真给。这话是唐夫人的管事传出来的。唐夫人的管事说，那个钱老头的媳妇怕钱老头死了也不回来跟她合葬，就求唐夫人帮她把钱老头找回来。唐夫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只能悬赏了。”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去找？”
    “去了。找了十几天差点累死我。我觉得我就没那发财的命。你不是说你孙子以前很聪明吗？老天爷既然给了你一个聪明孙子，说不定也会给你一份偏财。”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想发这笔财的可不止我们这些乞丐，不少绿林好汉也盯上这笔财了。绿林好汉的胃口可比我们这些乞丐大。”
    “你要是找到那个姓钱的老头了最好劝他赶紧跟你去县衙。要不然……你懂我的意思吧？”
    钱来福不想懂。他幸好听他爹的话，一走到没熟人的地方就开始老老实实讨饭，要不然他们祖孙俩可能连武安县也走不出去就下去伺候他爹去了。
    钱来福从怀里掏出来半个窝头朝中年乞丐递了过去。“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这老胳膊老腿可不敢跟绿林好汉抢银子，我还是去京城求那些夫人小姐去吧。那些夫人小姐随便施舍我点就够我给孙子抓药了。你知道京城咋走吗？好多人都说，你们知道的比教书先生都多。”
    钱来福是真不知道京城怎么走？钱来福最远也就到过昌和县。要不是有他爹在后面撑着，他可不敢带着小狗剩乱走。
    在钱来福的心里，大孙女的命是命，小孙女的命也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