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祭祀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年初二的这一天。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小村口就挤满了许多人,大人小孩,熙熙攘攘,人数丝毫不输于昨天的祭祀。
按照传统,在神仙们挑选完人之后,这些孩子就要自己做出选择了,或是留在村里,又或是去书院学习。
于是,在今天早晨,村口便聚集了村中一大半的人。
最后在孩子们的选择下,包括李佑在内总共有六名孩子选择外出,而其余的孩子均是选择留在村中,或继承父辈的手艺,或另寻他处。
也有着四位大人同行,外出换取村中所需之物。
最后在孩子们依依道别、以及父母对孩子的殷切盼望中,十一个人就此踏上了行程。
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官道上,孩子们很快就摆脱了那抹情绪,有些甚至还哼着歌儿。歌曲很简俗,据说是上一届的村长一时兴起编的,倒是被莫名的传了下来。
说是浩浩荡荡,是因为一行人做的是牛车。行程多无趣,于是在牛不满的哞哞声中,孩子们也渐渐不再闹腾,而是有了困意。
男孩看似无聊的看向西边,但眼底深处却满是诧异。其实从昨天起,男孩就很好奇了,因为在女孩走的时候,手里带着男孩早为其准备的一枚珠子。珠子很普通,就是石子磨成的而已,只是男孩在里面寄了一缕神识。
在男孩的感应下,女孩等人并没有往北方而去,而是继续向西方而行……
事实也正如男孩感受到的那样,薛玺并没有立即带着李子兮和王永壮回宗,而是继续向着西方而去,并在几个村子里停留过。目的一样,就是为了挑选资质尚佳的人。但不巧的是,似乎目前为止,祥云上的人数还是只有六人。
……
在祥云上,对一切都很惊奇的李子兮自然想找人闲聊,可看着薛玺那阴沉的面容,却是不敢跟她搭话,至于祥云上的另外三个神仙,似乎神情也相当不好。而唯一表情稍微好一点的就是坐在李子兮不远处的王永壮。不过小壮哥哥依旧是那副模样,除了昨晚去客栈吃饭时,这位小壮哥哥的面部表情就没怎么变过,郁郁中带着忧愁,诀诀中带着不舍。而李子兮看着这样的小壮哥哥,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因此祥云上就出现了诡异的寂静之象,虽有意打破这枯燥氛围,但看着这些人的模样,小兮只好作罢,无聊中拿出不知什么时候起,哥哥就给了自己的小圆石,摊在手心,发起呆来。
其实也不是薛玺故作阴沉,而是她的神识跟不上祥云的消耗。虽说催动祥云的灵力可以由灵石提供,而宗门也给了其足够的灵石,不过控制其飞行高度与速度,包括方向在内的事都只能由神识掌控。
若是让其一个人提供神识的消耗,估计连两个时辰都持续不了,不过所幸的事,还有三个师弟师妹随她出来,否则要完成宗门的任务,薛玺不知还要在外面漂泊多久。
“叶师妹,接下来由你来控制祥云飞行。”几近命令的语气从其嘴里吐出,不过那位叶师妹只是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就轻声应了下来,然后一道低弱的神识渐渐覆盖在祥云上的某处,祥云略微停顿了一瞬,然后又继续前行了。
叶师妹看起来十六七岁,身着粉红衣衫,皮肤白皙,回答时巧笑着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扑闪,不知是不是太阳的缘故,此时叶知秋的脸上带着点点碎碎的绯红,看起来霎是可爱。
看起来薛玺对叶知秋很是放心,此时已经闭上眼,开始打坐恢复消耗的神识以及灵力。
……
而行走在官道上的一行人,来的四个大人中,曾叔正叼着不住哪儿取来的草根,一边牵着牛身上的绳子,在路边休息,车上其余的人都去不远处的林子里休息了。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不知多久之前就已经吃过了干粮,李佑一行人又开始行程,孩子们渐渐在柔和的阳光下睡着,大人们也有的没的谈两句。
太阳已经西斜很多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距离安城不远了。其实这已经不算什么经验了,或者说都已成为了习惯,小村中的人几乎每个月都会去城里换取货物,或买或卖,有时候一个月甚至有过两三次。
而村中的大人去的时候,也会带上一批孩子过去,说是看看外面的繁华。毕竟书上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虽然他们这些常人自认行不了万里路,不过书上毕竟是这么写来着。
李佑也去过安城三次,也都是陪着小兮去的。因为自己的原因,不是那么受人待见,而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这种形式的团体行动,能不参加就尽量不去参加,就像每年的祭祀一样。
虽然爷爷总说李佑既然是他的孙子,那么理应去祭拜一番,可看着其他小孩,包括哪些大人都用看着瘟疫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就知道这个村子的人并没有认同他,认同他的只有爷爷和小兮罢了。不过就李佑这么多年来看,似乎觉得这就已经够了。
这次出去,估计就要很久才能回去一次了吧,说不定那些人见自己出来,指不定多庆幸呢,毕竟像自己这样身上有奇怪胎记的人,据说都要招来灾祸与不详的。
随着太阳的偏移,一座小城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边关那种城池的雄伟壮阔,有的只是盛世之中的安静详和。
高大的城门上有一颗白色小珠,在处于城门之上,这种珠子在四个城门上均有放置,其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阳光照耀下,控制开门,没有阳光照射的时候,就关闭城门。虽说没什么很大的用,不过这种珠子也是极其方便的,而且如此有“灵性”的珠子,一看就是传说中的仙家之物,倒是被诸多凡人敬仰。
到达城门处,在一旁登记之后,老人并没有把牛车一齐带入城去,而是牵到了另一个地方,并交上了一点押金。随后众人拿上小村特产的货物,在村长的带领下,向着城内走去。
进城后不久,太阳便隐得山去,天际收回放出的最后一丝光明,黑暗便接踵而至。厚重冰冷的黑暗几乎一瞬间就迎面而来,势要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是在黑暗还没完全来临之时,小镇里凭空出现的点点光芒便将之驱散。无论是高大的阁楼,还是低矮的屋舍,甚至就连街边的小吃也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火烛。莹莹之火,便在这漫天黑暗中,点亮了此方苍穹。
一瞬间,黑暗被驱逐开来,小镇似乎又显活力,轻笑声,嬉闹声,吆喝声,水声,各种热闹的声音扑面而来,绘成一幅繁闹画卷。
穿过条条街道,无视街边小贩的吆喝,经过七转八弯之后,众人来到灯火有些昏暗的地方,似乎位置太偏僻,连烛光都不愿进来。
一间客栈模样的屋舍出现在众人面前,客栈大门紧闭,门外挂着两盏灯笼,透过灯笼向外发出幽幽的光芒。透过烛光可以看见客栈的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安宁客栈”,客栈名和小村的名字一样,这显然不是什么巧合。
笃笃笃。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从客栈里传来一声清淡的问话:“谁呀?”。
虽然话是问了出来,不过门还是打开了。一个五旬左右的,看起来比村长小不了多少的老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老板把烛火微微向上移,似想看看是谁半夜来到这么个静谧的地方。
“不用看了,是我。”李尚德依然用那副口气说着话。
“哦,是你们啊,怎么了,又出来制备货物?诶,这次怎么带了这么多孩子出来,难不成又过了十年了?”似乎已经习惯李尚德的到来,客栈老板微微一滞之后就接连着问了起来。
不过貌似并不是想让李尚德回答他,他又自顾自的说着:“也是,除了你们,谁还在夜晚的时候才到我这小店来。喏,这是钥匙,随便去找房间住吧。”这也不难看出,这间客栈的生意并不好,别人的客栈晚上灯火通明,而他的居然早早的关了店门。
老板说罢就提着灯笼,带着众人上二楼去。“小心点,地滑。”在独特的烛光下,木质的楼道闪着明亮的光芒,看起来才打扫过不久。“闲得无事,便随意清理了一番。”
“你们这次前来,准备停留多久?”
“把孩子们送到学院之后,再换取货物就回去了。”
“哦,那好吧,随便你。”
“看好要哪几间了吗?”老板指着楼上的几间房门问到。
“恩,看好了。”李尚德从钥匙串上取下了五枚钥匙,随后将钥匙串还给了老板。一行十一人,四个大人住两间,六个小孩住两间,外加李尚德一间,总共五间客房。不过因为来的小孩里只有两个女孩,所以李佑就和李尚德同住一间。
“恩,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准备饭菜。”
“随便点就好了,每次这么麻烦你,还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哪儿的话……”
客栈老板甚至还来不及客套,便听见楼下就传来一声豪迈的叫喊。
“店家,有人在吗?两间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