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要测什么？”名唤红儿的女孩歪了歪头，软软的问到。
    “测生死！”白衣少年脱口而出。
    “这不行，尽管爷爷是骗你的，不过短时间内依然不能为你测死生祸福，请换一个吧。”
    “切，你们这行破规矩真多。”少年摇了摇，却仍未动怒，随口说到，“那就测运势，比如我这次能不能入选天机府。”少年指了指北方那座被云雾遮掩的雄伟学府。
    “多谢谅解。”名为红儿的少女俯身一礼，而后目光如炬，盯着眼前的白衣人。面相，面相，自然以“看”为主。
    然，就在少年认为少女在装神弄鬼之时，但见一双清丽的目光中，有氤氲之气浮现。
    “眼睛黑白分明，鼻梁挺拔，颧骨饱满，这是大运之兆。眉心无郁，额头宽广，这是无厄之兆。故此公子此行鸿运高照，一切均会得偿所愿。”
    听到女孩软软的声音，少年眉头挑了挑，而后轻笑一声：“呵，借你吉言。”
    白衣少年给了钱便走开，而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位于原地的女孩却叹了口气似的呼喊了一声爷爷。
    没有周围行人遮掩的老道，此时闻言略显尴尬，慢慢走了过去。
    “都说了不要骗人，爷爷你怎么就不听呢？”红儿轻声说着，细细软软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舒服。
    “……”
    “你这样为人面相，沾惹的因果太大。”
    令女孩惊异的是，老道这次不再像以前那样气弱的反驳，反而语气沧桑的说道。
    “相术一脉，自古薄命，这也是我当初不要你修习相术的原因。我原本想啊，等你长大一些，我便把你送到神灵谷去修习剑术。你道心通明，修习剑术一定很快。”老道抬起头，看向天空。
    “谁知你仍然偷偷修习相术，在我注意到之后，居然已经到了能看穿人过去的境界。”天空清明如洗，老道明亮的眼眸里却有一片迷雾。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是真正的相术天才，不过却越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我为你找来凡俗的相术，希望你以此为人面相。”迷雾缓缓散去，露出大海般的深邃。
    “不过，你依然选择使用那个人留下的梅花易数。尽多沾惹因果，这是我决不愿看见的。”深邃掩去，只余混浊。
    “所以我只能让你尽量少去面相，钱财货币并不重要，‘兴趣’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而且我们俩行走天下，无拘无束不好吗？”
    “可我明知其因，若不能谓之其果，总会有些难安，爷爷不是常说做人一定要求的心安吗，若心难安，我又怎么踏入大道？”女孩沉默稍许，随后反驳。一眼看穿前尘，自然能知晓诸多“因”。
    踏入大道，弘扬梅花易数，这是她的梦想，因为这是她父亲的毕生夙愿。
    “也许当初我就不该从你父亲那里接过这本梅花易数。衍自天机神算，却又想超脱于天机神算。想创造一门全新的算术，又哪是这么容易，自己死在这条路上，还妄图让自己女儿跟随自己的脚步。”老道闻言摇摇头，而后低低叹了口气。
    看着爷爷的脸色有些低沉，名唤红儿的女孩嘻嘻一笑，抱着老道的手臂晃了晃，仰起头说到：“那我以后少为人面相可以吧？”氤氲之气尽敛，瞳孔中自有狡黠现。
    老道摇头沉默，随后目光看向北方，而后笑了笑，拉着女孩走远。
    干净的笑声传出老远，可又有谁听见笑声中，有人幽幽一叹。
    ……
    另一边，阵法内。随着整个阵内世界的崩溃，禁空领域被破开，李佑御剑而上。
    本来以为这方天地很大的李佑，在看到此地全貌的时候不由讶然。因为此地并不大，或者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倒是和外面荒芜的天晓岭差不多。
    但在空中，能看到许多地面上无法看到的东西，例如密林毁灭带来的剧烈冲击感。
    振人心神！
    就像一副完好的水墨画，在外力的撕扯下崩毁殆尽，只余下无法愈合的惊人残象。
    波纹扫过之地，一切尽归荒芜。
    李佑的沉默看着，忽然眼底划过一缕金色，目光顺着金光看去，只见一个模样奇怪的东西散发金光自远方划过，而后被虚土掩藏。
    不知何时，柳文飞到了李佑旁边，不过两人依然没有说话，仿佛在这无声的毁灭中，有着无法言明的压迫。
    崩坏并未持续多久，在波纹扫过边缘时，这方天地又一次静止下来。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阵法的缘故，而是随着密林崩溃，位于半空的两人依然出神，怔怔然不知所措。
    这一次安静了许多，直到天上的烈日出现一丝偏动，位于的半空的两人才回过神来，原因无他，因为又能感应到时间的流逝。
    “我刚才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紫芒一闪，少年御剑而行，直至地面的某处。
    柳文闻言一愣，却也急忙跟着前去。
    李佑在降落下去后便是站立不动，看样子是在寻找他方才所说的“奇怪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柳文落下身来，不禁问了问。
    后者闻言不应，随后拿出墨尺向着地面挖去。以地器的锋利程度，连李佑的身体都可以轻易剖开，更何况地上这些泥土。
    于是，作为堂堂地器的墨尺在主人手里变成了一把挖土工具。
    剑随手动，不一会，便有一道金光闪耀人间。
    一卷书本模样的器物自主飞起，从地面飘至李佑身前，悬空不动。
    “这就是你说的奇怪东西？”柳文看了看悬浮在半空的书本，其上没有任何字，也不像是能翻开的模样。
    “嗯，这东西对我有用，所以……”
    “行了行了，我有妖在手，不再需要什么法宝。”柳文摆了摆手，随口说着。
    看到柳文把这东西当作一件法宝，李佑却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它收起来。
    尽管柳文不知，到李佑却是知道，这是当年天晓阁的镇阁之物——天晓经。
    这是一本比天晓阁本身还要珍贵之物，它是一部心法，也是传闻中最接近天道的心法之一。
    当年天晓阁覆灭之后，无论正与邪，无论妖与人，无一不在寻找这本书卷，可却无人所获。
    本就荒芜的天晓岭被破坏的更为残败，殊不知，这部心法被掩藏在阵法之内。
    所以，李佑在看到这本书卷的时候也不知是福是祸，故此他只能自己收起来。
    柳文和他不同，柳文有家有族，而他李佑，只是孤家寡人。
    所以他可以在这件事上隐瞒柳文，所以为此他可以撒一个不大不小的谎。
    不过就在李佑把这部经书放在储物袋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光华一闪，砖块模样的经书从储物袋溢出，而后继续飘浮在李佑面前。
    “这是？”柳文见此不禁有些好奇。
    “它，自己出来的。”
    “有器灵的法宝？也对，你手里的短剑虽然有地器的锋利度，但却没有器灵，有这个东西，倒是可以弥补这点缺陷。”
    看着柳文再一次误会，李佑只是沉默以对。
    这不是器灵，而是“意识”，自我意识。想来是这本经书在经历天晓阁诸代阁主和弟子的拜祭下，已然有了不俗的意识。只不过初时李佑主动他交涉时，却未受到反馈。
    虽然这只是李佑的猜测，不过事实也正如李佑所说。它，或许应该用“他”代称了。他不想呆在储物袋里。
    受八方祭拜的经书，在若干年后再次问世，他有怎甘心呆在漆黑的储物袋里！
    看着眼前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经书，李佑不禁有些无奈。
    一本经书如此高调，让他不知所措，最后无奈伸出手。
    经书有感，自然的落到他手里，而后金华敛去，尽显朴素。
    这个时候你又知道低调了……
    正在思索如何安置这部经书的李佑，忽然一拍额头：“对了，这样应该可以。”
    “嗯？”看着友人一惊一乍，柳文满脸的好奇之色，奈何李佑仍未答复于他。
    拿书的手反转放下，看起来就像是收回袖中一般。李佑的服饰袖口很宽，所以柳文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不过李佑却是知道，那本书已然消失在手中。
    神识内视，识海外，堤岸另一边，一团缓缓流动的紫气附近，一部经书受紫气韵养，悬空自转。
    果然，可行。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啊？”看着脸上掠过一缕笑意的李佑，柳文忍不住浇了一盆凉水。
    “出去还不简单吗，想想看我们是怎么进来的？”笑意不减，目光看向柳文身后。
    那里有一只鸟，一只通体灰褐色，但拥有彩色冠羽的鸟。同时也是这方世界崩坏之后舍李佑二人外的唯一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