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张逸虚走向皇城,准备再会澹台郁弥的时候,在街头某处,遇上了等待他多时的药师。
意识到对方在特意等候自己,所以张逸虚也不好视若不见,向着对方走去。
随即也重新拾起此前被自己暂且按下的念想,开始认真思量如何正确与药师相处。
在张逸虚看来,药师足够神秘与强大,且尚无明显的缺点与弱点。最重要的是,他甚至没有展现过对任何方面的“需求”。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对张逸虚而言,不是。
“那么,我是该以一个谋者的姿态与其相处,还是伪装着交之与心呢……”
自言自语尚未结束,张逸虚便与药师对上了眼。看到那人眼底的无谓和冷漠,张逸虚忽然笑了笑。
果然……
只是说起来,这类人是见不得别人欠自己人情?是不是都恨不得立刻让人偿还?
想到这里,张逸虚有些无奈。曾经李佑如此,后来荒谒如此,如今药师,亦如此。
“张逸虚。”
听闻呼唤,谋者点了点头,和煦一礼:“医者……嗯……试问,劣者该如何称呼先生呢?”
药师闻言一滞,随后微笑道:“名字吗?我的名字有很多,现在,你们称我为药师。”
听闻药师的回答,张逸虚下意识皱了皱眉。因为不管怎么想,药师的话语都十分别扭。
如果按正常人的语言,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名字有很多,你可以叫我药师”,或者是“我有很多个名字,现在,他们叫我药师”。
不过张逸虚到底没有深究药师话语里的违和之处,他只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称呼:“好吧,药师。你在此等待劣者,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
见到张逸虚如此直接,药师自是开门见山:“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沉吟片刻,张逸虚才问到:“谁?”
“曲独杯。”
听到这个名字,张逸虚又是下意识产生了诸多猜想。然而其猜想还未过半,一声惊呼便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
“爷爷!?”
来人一袭红衣,自街头拐角处飘然而至。正是与徐长卿分别不久的曲红儿。
感受到曲红儿身上的气息,药师低眉不语。而惊叹于曲红儿诡异的移动方式,张逸虚再度皱眉。
“曲红儿?”
“逸虚哥哥,是我。”
“你的病好了?而且,还有了修为……”
“嗯!都是药师哥哥帮我的。”
“是吗~”
张逸虚偏过头瞥了一眼药师,只不过药师仍然面无表情,只是双目无神的盯着曲红儿的身体。
看样子是在思考着什么。
心知从药师眼中看不出什么,所以张逸虚只好按下心中疑虑,就药师所提要求,询问曲红儿爷俩近况。
结果被告知曲独杯为了去寻找某样东西,去了西海岸边,就此失去踪迹。而她则在药师的帮助下解决了自身病症,并顺势踏入道途。
听闻话语,张逸虚沉默了片刻,随后回过头直视药师:“只需要‘找到’人就好了吧?”
“没错。剩下的事,我自己来。”
看着药师点头,张逸虚也明晰了这句话的含义:“呵~那就此别过了。”
深深看了一眼药师,张逸虚告罪离去。待目送张逸虚走远,曲红儿伸手一召,无刃之剑出现在其手间。
“抱歉,药师哥哥。没经过你同意,就将它带了出来。”
药师收回目光,看了看这把杀生名剑,随即摇了摇头:“一柄剑而已,你若有意,只管拿去便好。只是……”
“只是什么?”
“你的功体……”
曲红儿神色未变,口吻平淡:“有什么问题吗?”
沉思片刻,药师忽的失笑道:“呵~没什么。对了,若是以后有人质疑你的武学和功体,你可以说自己是诡一的传人。希望这样,能为你避免一些麻烦。”
“哦。我知道了。”
“好了,接下来你自行安排余下之事吧。我要去处理我的事了。”
“那药师哥哥再见,如果有爷爷的消息,还请告知我!”
“嗯,请。”
灵能变幻间,药师身影缓缓消失不见。而曲红儿则站在原地,细思未来之事。
然思绪还未兴起,她便觉得自己已经无事可做了。剩下的,无非是游历天下,一寻爷爷的踪迹。
只是,在此之前。诡一,又是谁呢……
“剑主,有人来了。”
……
百域皇城之内,张逸虚与澹台郁弥再度约见。
“张逸虚,你找朕有什么事吗?”
“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不好的消息。陛下想先听哪个?。”
听闻张逸虚的回答,帝君挑了挑眉:“先说后者吧。”
“据劣者调查,这两日百域外围风波已止,琴剑杀劫似乎消失的干干净净。”
帝君闻言一愣,旋即反问道:“这难道不是好消息?”
谋者轻笑一声,接道:“对百域而言,的确是个好消息。”
许是张逸虚的语气过于轻浮,帝君听闻话语,眼神一冷:“阁下什么意思?”
“意思是,琴剑杀劫的消失,无论是幕后之人选择停手,还是爆发前的宁静。对现在的陛下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帝君双眼半眯,但却没有反驳,因为当张逸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张逸虚已经知道了许多。
“想必陛下很清楚,陛下想要发动变革,最大的障碍并非王宫贵族,也不是你那些兄长胞弟,而是那些敬重着你、爱戴着你的……臣民。”
张逸虚转过身去,看向皇城之外。那里一片繁华,温馨和谐:“得益于陛下这些年来的励精图治,百域越发繁荣稳定,臣民安居乐业。
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子有所教,老有所养。山外无悍匪,城中无寇贼。上有修者坐镇,改善一方气候。下有将士骁勇,维护家国秩序。
陛下广开门路,招录有志之人。修者言传身教,大开方便之门……
如是种种,不胜枚举。
无外忧内患,有良田沃土。对于绝大多数的民众来说,百域实在是最理想的国度。”
说到这里,张逸虚收敛笑容,语气倏变:“但换句话说,百域之民非常满足现有的生活。
所以,他们在对你歌功颂德、感恩戴德的同时,也阻碍到你进一步扩张与侵略的野望。”
张逸虚的一席话说的澹台郁弥脸色越发阴沉,但他仍然无法辩驳。因为张逸虚说的都是事实,尽管帝者永远不会主动承认。
且不论张逸虚是如何了解到的这些情况,单论其所言,确实是帝者目前处境。
气氛僵持了片刻,只待最后帝君才淡淡说到:“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目前城里的正道人士非常多。”
帝君再度挑眉,语出微嘲:“在你以上那番话作为前提的情况下,你还能称这个消息是好消息吗?”
谋者轻轻一笑,颔首再语:“当然。”
随后在帝者不解的眼神中解释道:“那莫名出现的琴剑杀劫,怎么看不像是什么天灾祸害。所以尽管袭击对象毫无差别,但其背后一定有别有用心的人在谋划着这一切。
有人刻意谋划,且又有正道修者为之身死。对正道而言,这是无可接受的事。所以,有不少正道人士自发的踏上了寻找背后阴谋者的路。
简单来说,就是拔除灾厄根源。
呵~原本,你们是可以借助双方冲突,给自己制造一个出兵讨伐的名义。”
“但现在,契机不见了。”帝者冷冷接过话语,也间接肯定了张逸虚此前那“不好的消息”的言论。
“不见了……哼~陛下或许应该回头想一想,契机真的不见了吗?”
听闻张逸虚口吻有异,澹台郁弥不解反问:“先生的意思是……”
“陛下的侵略野望不假,由此引发的战乱与杀戮亦真。可陛下应是忽略了,您的百域,自建立以来,就一直是名副其实的正派国度。也是我正道与邪道乃至外族对抗的中坚力量。
所以尽管君有所不感,但天下间的正道人士大多都信任着君,或者说信任着百域。
呵~陛下可知道,很多时候陛下的一句话,就能使这些人趋之若鹜。毕竟,您,是百域之君。”
澹台郁弥闻言,沉默了许久,而张逸虚在说完这番话后,便告罪离开了。
而其走后不久,庭院内一人慢慢走了出来。
“文相。你怎么看?”
“诡辩。”回复完这两个字之后,苏安君却是轻叹了一口气:“但当他说出这席话之后,王,你就不得不对此引起重视了。”
“那文相的意思是……”
“顺势而行吧。次子能为不俗,王可以试着将其拉拢。”
然听闻苏安君的建议,澹台郁弥却摇了摇头:“问题就在这里,这个人,无法拉拢。”
“情、义、性?”
“无情、缺义、性格更是扭曲。”
“天生的谋者……那就没办法了。尽量不要与其为敌吧,若真有一天走到了对立面,也需尽快处理掉。”
“这倒不用担心,至少目前看来,他与我们的利益一致。”
“既如此,王在处理外事的时候,或许可以请教他的意见。”
“嗯?”
“过两天我和云天要外出一趟。”
“又要见那个人吗……”
“是。当年前辈舍命救下我和云天,我们也立誓每年前往祭奠。”
“去吧。少你们两人,这百域也不会崩溃。”
“是。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