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叹息着摇摇头,“真不知是我这乡野村妇的做派更招人笑呢,还是姐姐连乡野村妇都要惧怕的胆子更惹人耻笑?”
“你…你个贱蹄子再给本宫泼脏水试试,看一会本宫叫人撕烂你的嘴!”
陈昭媛被她这话气得发懵,一时间口不择言,粗鄙之话也全部冒了出来。
“陈昭媛。”
她指着代菀的鼻子还想再接着骂两句,但上座的姬贵妃突然开了口。
这冷然却十分威严的声音突然将气头上的陈昭媛拉回了现实,她骤然就冷静下,收回了原本想骂出口的话。
看着下面恢复平静的陈昭媛,她微微蹙眉,“你要是身子不适就先回去吧,本宫一会叫人把花灯送到你宫中的。”
陈昭媛本想谢恩告辞,可余光瞥见代修媛目光中的浓烈挑衅,她一下子就改了主意。
她对着姬贵妃微微福身:“多谢贵妃娘娘赏赐,臣妾觉得身子也没那么不适了,还想和姐妹们说说话。”
姬姒看着代菀那一副看吧果然如此的得意样,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就留下来吧,一会正好尝尝本宫酿的葡萄酒。”
于是陈昭媛又坐了下来,喝了宫人们呈上的葡萄酒,板着脸听几个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拍姬贵妃的马屁,她简直觉得无语。
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葡萄酒吗,说得那么夸张,真是一辈子做狗腿子的命。
一番恭维过后,姬贵妃就叫人把送给各位嫔妃的花灯拿了上来。
送给闵妃的是芍药花灯,宋昭仪的是蔷薇花灯,陈昭媛的是茉莉花灯,代修媛的是月季花灯。
云国制作的花灯向来是极为精美绝伦的,这几个花灯里面还特地放了用锡纸包裹起来的蜡烛,烛光摇晃,衬托得花瓣栩栩如生。
“哇!”
宋昭仪看着手里的花灯,难掩惊叹:“娘娘这个花灯做得也太精巧了,就像一朵真正的蔷薇开在眼前一般!”
姬姒笑了笑,“宋昭仪可真是会说话,不过这个花灯并非出自本宫之手,而是云国那边的能工巧匠做的。”
代菀也是惊叹不已,她即使从小生活优渥,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像这般精致的花灯,她也是第一次见。
闵妃连连摇头暗叹,难怪云国的商业能在短短时间内发展起来,看来这手艺确实是有几分本领在的。
只有陈昭媛略带嫌弃的看着自己手中这洁白素净的花灯,面色十分不虞。
凭什么她们几个的花灯都是花团锦簇,艳丽芬芳的,就她一个人的像献祭给死人用的,这是故意在针对她吗?
平心而论,虽然她这盏花灯用色多为白,但是为了拟态茉莉的洁白无瑕,甚至细节处要比那几盏有颜色的花灯要更精巧一些,虽然不是一眼看去就是明艳的,但绝对称得上是高雅白洁。
宴席散了后,代菀见她手中拎着的素白花灯,言笑晏晏的精准扎心道:
“昭媛姐姐这盏花灯怎么看着这般素净啊,是不是姐姐不喜欢那些轰轰烈烈的颜色,偏生就爱这种淡得看不清的颜色?”
陈昭媛怒目而视:“本宫就喜欢这种淡雅的颜色怎么了?不比你那艳俗的粉红色好多了?”
代菀捻着锦帕轻轻点了点鼻尖,闻言不由得失笑:“姐姐可真是会自我安慰啊,淡雅淡雅,别到时候淡雅着淡雅着,就不小心把这花灯插到人家坟头上去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话一说完,连她们身后站着的宫女们都忍不住发笑。
代菀说完,便袅娜着身子盈盈离开了,心头畅快得很。
而陈昭媛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僵住了,一种被扒光丢在众人跟前的羞耻感逐渐占据了她的大脑。
“贱人!你去死吧!!”
逶迤而去的代菀忽而感觉到背后有人把她往前狠狠一推,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身前的姬贵妃猛然扑去。
“砰”的一声巨响,姬姒只感觉到背后有一个人突然重重的撞上了她,猛烈的冲击让她整个人撞上了不远处的拦腰红栏杆,上半身直接翻了下去,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如同断线风筝般跌了下去。
“娘娘——!!!!”
金锁和银锁两个人惊恐的失声尖叫道,连滚带爬的来到栏杆边,绝望的看着姬贵妃从十几米的高台上摔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深青色身影纵身一跃,直接稳稳接住了直线下落的姬贵妃。
被强烈的失重感充斥的姬姒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直到抱住她的人稳稳落地之后,她才慢慢恢复了视线。
一睁眼,她就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的丹凤眼。
姬姒回过神,立马从男子的怀里抽身,站稳后立马微微屈膝:“多谢胥大人相救,本宫万分感激。”
面上虽然沉静自如,但姬姒早已心如擂鼓,此刻更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从高处坠落,还是因为别的。
她虽然表面是燕赤皇帝的嫔妃,实际上连男子的手都还未曾牵过。
更别提这般亲密的接触了。
胥黎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女子独有的馨香,他俊毅的脸上虽然平静,但心下却有几分之前从未有过的悸动。
原来女子的腰,是这么柔软的吗?
盈盈一握,他仿佛再使点劲,就能掐断。
他转身,对着仪态万千的姬姒淡淡道:“无妨,这不过是臣下的举手之劳。”
姬姒笑了笑,“胥大人救命之恩,本宫定然涌泉相报。”
胥黎正欲开口说不必,远处却跑来两个丫鬟:“娘娘!娘娘——!!”
金锁和银锁卯足了劲儿从瑶台上冲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姬姒面前,惊慌失措道:“娘娘?!您没事吧!?”
姬姒笑着抚上她们的手背,安慰道:“我没事,是胥将军救了我。”
两个人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胥黎,立马行礼谢恩。
胥黎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了,娘娘,臣下还有事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直挺颀长的背影逐渐远去,深青色的袍边随风飘动,姬姒抬眸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