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统领,叛军也无力再挣扎,被赶过来的胥黎收服,被林左岩所挟持的大臣们终于得救,一个个如蒙大赦,好几个当即瘫软倒在了地上,连连召太医。
宓奚一挥手,身边的侍卫领命,带了一队人马前去追杀林霆。
放任林霆逃跑无异于放虎归山,林左岩临死前所说的那番话,宓奚一个字都不会信。
连日奔波,又经历了这一番令人心惊肉跳的对峙,宓奚一手扶在额上,难耐地摁了摁。
还未等他一声叹息结束,便听见有人大喊道:“那边有烟和火光!起火了!”
宓奚猛然转头,望向那人所指的方向,那冒着冲天黑雾的地方,正是后宫所在之地。
林云!
林左岩已死,前朝被宓奚所掌,林云在后宫得到消息,明白诸事已成定局,自己也难逃一死,于是在飞鸾宫点了火,意图玉石俱焚。
火势从侧殿开始蔓延,飞鸾宫中的人已经散了大半,只剩寥寥几个人还愿意跟在林云身边,准备殉主。
林左岩送她的这批人还算忠心,竟也没有为了活命而选择出卖她的。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林云举着手中火把,双眼中火光不断跃动着,将她衬得比素日还要明艳鲜活。
眼看她步步向自己这边走来,宋昭仪拖着闵昭媛不断往后缩去。
“疯子……你这疯子!别过来!你要是敢动我们,皇上必然不会放过你的!”
林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皇上?你们竟然觉得那个无情无义的暴君会在乎你们?”
她犹自笑得弯腰,鬓边的珠钗晃来晃去,仪态全无。
闵昭媛在宋昭仪的怀中动了动,气息微弱:“你……不必管我,赶紧……逃……“
由于被抓来飞鸾宫时毫无防备,宋昭仪和闵昭媛皆衣着单薄,加之一整日都跪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饶是宋昭仪身体康健也被冻得瑟瑟发抖,更别说闵昭媛本就在病重,挨了那两脚以后便直接发起了烧,现在窝在她怀中,浑身都发烫。
宋昭仪却不愿,她怎么忍心放她在这里活活烧死?
“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林云不耐烦地打断她俩:“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给我陪葬,待到了阴间,你们再慢慢做一对好姐妹吧!”
她冷笑着,用火把点燃门上挂帘,那挂帘本是丝绸所制,正是上好的引火之材,火苗“噌“地一下窜起来,险些燎到宋昭仪身上,吓得她连连尖叫着躲开。
林云手中不停,把所有能点的都点了个遍,四周逐渐被火海包围,温度直线上升,渐渐令人喘不上气。
宋昭仪呛咳几声,用手在眼前挥了挥,企图扇走那些纷飞的黑屑,那黑屑却越来越多。
怀中的闵昭媛也面露痛苦之色,两靥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宋昭仪赶紧从裙摆上撕下两片布,分别系在两人的口鼻上,又拉过闵昭媛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咬牙将她背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旁边烧断的帘子掉在地上,眼看要砸在她的脚背上,被险险躲过,但是那火舌却掠过她的小腿,烫得她大叫一声。
勉强在一片黑烟中辨别门口的方向,宋昭仪背着闵昭仪往一步一步挪过去,却被林云察觉,命侍卫上前将她按住。
“放开我!”
宋昭仪暴喝一声,双眼被火光燎得通红,情急之下想去踩那个人的脚。
然而她又怎会是那侍卫的对手?侍卫察觉到她动作,轻巧一闪,顺势一脚踹在她的膝窝处。
这一下的力道重如铁石,让宋昭仪猛地一下摔在地上,往旁倒去,背上的闵昭媛也跌落在旁。
那侍卫还想上前,千钧一发之际,头顶房梁猛然断裂,堪堪砸在宋昭仪放才站的地方,那侍卫躲闪不及,被砸中了头,当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柱子上的火光很快将他埋没。
宋昭仪连连收了腿,又将闵昭媛拉过来,查看她是否还活着。
所幸没有她也没有受伤。
旁边传来一声惨叫,是林云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撞在肉体上的声音。
房顶已经开始坍塌,时不时有带着火的碎屑从天而降,宋昭仪费力避开,将两人身上赘余的衣物都扯掉,然后重新背起闵昭媛,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刚站起来,她的腿便是一痛,眼看就要往前栽倒之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力道,将她稳稳托住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将一块湿了水的帕子捂在她的口鼻上,迅速接过闵昭媛背在他身上,将两人带着往前走。
待她们终于冲出火海,宋昭仪才看清此人是谁。
御医明鹜。
她尚且还能站立,但是闵昭媛却不知情况如何。
明鹜赶紧将她放在地上,迅速检查伤势。
闵昭媛身上有多处灼伤,但是都不致命,她之所以陷入昏迷,是吸入了浓烟所致。
宋昭仪正想开口询问需不需要人工呼吸,她可以帮忙,却见明鹜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神色,没还没等她问,他便已经俯身下去。
……我靠。
还没等她混沌的脑中想明白到底会不会杀头的事情,明鹜已经做完了好几组人工呼吸,同时不断按压心脏,终于让闵昭媛呛咳了几声,恢复了呼吸。
就在此时,宓奚终于带人赶到了飞鸾殿外。
皇宫如今严防死守,无人知道明鹜是如何进来的,但是此时显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救人才是最要紧的。
两人很快被送到了旁边宫殿,其他太医还没有赶到,便由明鹜照看。
明鹜十分迅速地给两人处理了伤口,她与闵昭媛虽然都未免受伤,却不危急性命,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得知两人性命无忧,前朝之事还未结束,宓奚了解了伤情过后,命人送了许多上好药材过来,嘱咐几句就去往御书房处理事务了。
闵昭媛一直未醒,明鹜便一直守在榻边,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