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于夫罗和呼厨泉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娘的汉狗……”
    呼厨泉低声咒骂。
    但他在心底却暗生钦佩之意。
    如此困境之中，如果是草原上的其他部落，绝对早已崩溃。
    男子们甚至会献上部落的牛羊和女人，跪拜在地恳求投降。
    而汉人战死超过一半，却依旧坚守城墙。
    甚至还能爆发出巨大的声势，继续提振士气。
    如此情况，只能在汉人身上看到。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汉人的意志会如此坚定？
    并州边民尚且如此，那洛阳方面以及中原汉地富足的汉人，又得强到什么模样？
    呼厨泉甚至不敢往下去想。
    原本驱马带兵南下掠夺的想法，被眼前一战阻拦。
    使得他心生惧怕之意。
    汉人之强，始终如一！
    “进攻！！”
    伴随几个统领高吼军令，南匈奴士卒再次攀爬攻城云梯，朝着城墙上猛冲而去。
    夕阳之下，天色逐渐变暗。
    但依旧架不住充满血腥的战斗展开。
    “随本官杀敌！”
    郭缊高举长剑呐喊：“保卫雁门！保护家人！”
    士卒们跟着高喊，充满愤怒和绝然的目光猛瞪向云梯。
    南匈奴士卒登城，与汉兵和百姓战在一处。
    汉兵们拼尽一切竭尽全力杀敌。
    百姓们也丝毫不落下风。
    即使体力几近见底，但他们依旧毫不退缩。
    被胡虏的刀砍中，仍旧作战。
    最后倒在血泊之中，也要死死的抱住敌人的腿。
    就算对方用力挣扎，甚至用刀捅穿身体各处。
    他们仍然不放手。
    喷出鲜血，用最后的力气锁定敌人抱紧。
    这是他们能够为雁门战友作出的最后贡献！
    城墙之上，惨烈无双！！
    鲜血混合汉水，在郭缊脸上肆意流淌。
    勾连着逐渐降低的体力，使得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不行！
    不能倒下！
    郭缊拼尽一切力量重新奋起。
    “杀敌！”
    陡然间爆发，手中长剑猛的挥出，连斩三个匈奴士卒。
    郭缊引爆全场！
    城墙上的士卒和百姓们被激励，纷纷爆发开来。
    “杀杀杀！！”
    阵阵冲天般的吼声之中，士卒和百姓们士气暴涨，战力飙升。
    冲上城头的南匈奴士卒无力抵挡，再次被杀退。
    城下，骑在战马上的于夫罗表情一片阴沉，咬紧的牙关中挤出两个字：“收兵！”
    凶狠的目光向城墙上望去，他仓啷一声抽出腰间配剑。
    “明日，我必亲自斩你狗头！”
    城墙上，依旧强硬站立的郭缊用嘶哑的声音回道：
    “我汉民既有一人活在世间，便会拼死抵抗你们这些胡虏！”
    “但有人在，不教尔等破城！”
    四周的士卒和百姓们高声响应：“但有人在，必杀胡虏！！”
    吼声震荡而出，深深刺激城下的南匈奴将士。
    于夫罗两个统领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呼厨泉伸手一把拽住即将狂躁的于夫罗，“已然傍晚。”
    “将士们奋力攻城两日，此时士气极其低落。”
    “若是再强行攻城，怕是引得哗变。”
    “千万莫要用强。”
    发现于夫罗硬直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厨泉再劝道：
    “现在最为要紧的事情，便是让将士们饱餐一顿。”
    “随后好生休息一夜。”
    “城上的汉军已然达到极限。”
    “明日，我等亲自带队进攻城池。”
    “必然一鼓作气攻破雁门！”
    “到时，我等再肆意屠杀，发泄不迟。”
    于夫罗不出一言，用力点头。
    愤恨的目光盯紧城头上依旧昂首站立的雁门郡守。
    他深深记住对方的身影。
    明日必然要亲自登城，斩下那汉官的头颅。
    看看对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倔强！
    南匈奴大军退去，城墙上的官兵和百姓们顿时坐在地面上，累到完全不想动。
    郭缊只觉得心脏停跳，脑中极其昏沉。
    眼冒金星的他一头栽倒下去。
    若不是一旁的亲兵手疾眼快，他怕是直接摔落下城。
    “郡守大人！”
    亲兵用力搀扶，但本就没多少力气的他，无法依靠一人之力扶住。
    四周的士卒和百姓们硬挺着围去伸手搭援。
    几个人堪堪扶住陷入昏迷中的郭缊。
    “立刻把郡守送回府邸！”
    亲兵发令道：
    “连日劳累，郡守已然油尽灯枯。”
    “今夜让郡守好生休息。”
    “明日若贼军再次攻城，我等奋力应对！”
    “诺！”四周的官兵和百姓们高声应答。
    有人打扫战场，有人收敛武器。
    虽然极其劳累，但没有任何人休息。
    所有人为了明日的战斗提前安排。
    城内女子们登上城墙。
    提着篮子带着热乎的饭食。
    城墙上尸体遍地，人人身上浴血。
    惨烈的场景让女子们眼睛被泪水淹没。
    送饭！
    她们擦干眼角处滴下的泪水，坚强的给还能行动的士卒和男子们送饭，包扎伤口。
    一些女子们在城墙上找寻到丈夫、弟弟和父亲的尸体。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悲伤欲绝，只有收好尸体，捡起武器。
    “小女子明日登城，协助守城！”
    一个年轻的女子手持新婚丈夫的长枪高呼。
    噙着泪水的双眼尽是愤怒。
    城墙上所有人的目光看去，落在高高举起长枪的年轻女子身上。
    钦佩油然而生。
    女子朗声坚定道：“我虽为女子，但也知荣辱！”
    “抗击胡虏，人人有责！”
    “姐妹们明日共同登城，同杀胡虏！”
    其他女子们纷纷出声响应。
    从血泊中、尸体下捡起武器，她们共同振臂高呼：
    “共同登城，同杀胡虏！”
    “女子也可卫城！！”
    声音虽有女子娇弱，但语气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雁门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在年轻女子的带领下，所有女子们帮助士卒们打扫战场。
    奋力行动的她们，让士卒和男子们先到一旁吃饭休息。
    她们把所有工作全部揽走。
    如此行为使得士卒和男子们大为触动。
    那种心往一处拧劲儿往一处使的感觉，使得每个人坚信，他们必然能够抵挡南匈奴的进攻。
    胜利必将属于雁门所有人！
    太阳落山，夜色渐起。
    城外营地之中，于夫罗负手而立。
    望向燃起火把的城头，他分明看到一些女子在城头上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