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一阵“哀嚎”结束，校长办公室的门开启。职工推搡着自己儿子硬是不愿意离开，可惜温和男子强硬关门。
职工愤懑。
不料，男子仍旧平静：“是是是，您家孩子厉害，可是咱们得明白一个道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您梦里祖坟冒青烟足够证明黄同学优秀。可是，刚刚测验……”
测验？
职工眼神飘忽，明显知道黄华生的成绩不行：“他刚刚只是状态差！你们狗眼看人低！”
温和男子继续循循善诱：“高中知识点繁复，万一华生学习天赋弱跟不上课程进度岂非浪费时间。大娘，要不，您夜里再问问祖宗华生适合学什么。”
“而且，我再劝劝校长。”
他举止谦卑，处处维护学生，职工情绪恢复后不甘愿看一眼门。祖宗托梦全是瞎编的鬼话，可瞧着面前始终为自己考虑的和善男子，只得咬咬牙。
“麻烦您再问问，主要是早上华生贪嘴，刚刚做题一直闹肚子，状态差，后面目都读不懂！”
和善男子颔首：“谢谢您的理解，您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家长，我相信华生在您的教育下，一定能成为栋梁。”
“读书的事，我再问问校长。”
“麻烦了。”
寒暄半晌，职工拧着黑瘦男生耳朵走，嘴里骂骂咧咧说着啥“不争气”、“你家一家都是讨债鬼”。跟角落母子擦肩而过时，大娘凶悍瞪一眼，再傲意满满带着自家孩子离开。
周娟：？
当老娘是软柿子呢！
她下意识捋袖，下一刻忽然听到耳畔“咳咳”两声。
而杨宁其实一出门就看到廊道的母子。一高一矮，母亲面容瞧着四十多岁，皮肤粗糙而黑，眼里瞧着就清楚是普通农村妇女，只是眉宇不见愁苦，像太阳。
身侧男生面容白皙，显出些和年龄不合的稳重。
“大娘，早。”
杨宁首先弯腰打招呼，周娟热情凑上前握握手：“同志，您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双方都明白道理就好办。杨宁温和问：“大娘，您是来找谁的？需要指路吗？”
“我想见见校长。”
“稍等。”
杨宁再次敲门进办公室，再顺手关门，一眼看到桌后面焦头烂额的老校长。
老者摘下眼镜用手指揉揉眼窝，像是被掏空一样问：“杨老师，刚刚的母子送走了吗？”
“嗯，只是我瞧着他们不情愿，日后得再闹。”
“唉。”
想想最近几日遇到的难事，老校长幽幽叹息。目前年轻人第一志愿是参军，“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刚刚黄华生就是参军被刷，再想读高中。
而高中≠废品站，一般都从初中招录学生，除非碰到特殊情况才破例。
而黄华生测验卷只能落个差。
不等他感叹完，杨宁欲言又止道：“校长，其实……”
察觉杨宁迟疑，老者头皮有点发麻，那一种不详预感在得知门外有另一对“母子”组合达到顶峰。
打发掉。
杨宁眸光闪烁，正要照办，刚到门口后面再度传出熟悉幽幽叹息：“算了算了，再看看吧，万一真有好苗子呢？”
万一呢！
学校最重要是学生，其次是家长。
杨宁：……瞧吧，天天安慰自己。
于是，老校长看见一个组合“泼辣大娘+清俊男生”。
前者法令纹深，一看就是农村里泼辣难缠的角，随便闹闹就搅得管理者搅得天翻地覆。可认真看，对方眉宇少一丝尖酸刻薄。
而是舒朗。
后者身量一米七八，比例极佳，瞳眸清澈若池，墨发白肤，第一时间让人觉得是个厉害学生。
校长田博暗暗嘀咕：“瞧着不错……但容易早恋。”
他的举止隐晦，殊不知男生睫羽微颤，自然瞥一眼再移开眼神。
而周娟热情握手，摇两下：“您就是桐木中学校长吧，初次见面，幸会幸会啊！”
“大娘，坐。”
茶香袅袅，蒸腾热汽朦胧视野带来一阵静谧。田博待客之道周到，倒两杯茶推到他们面前，慢慢抿两口再询问来意。
沈裕平静扫一圈环境。
窗台明净，暖白晨曦静静映照着房间陈设，给陈旧桌椅添上岁月气息，再把房间切割出一明一暗……
桌面红旗显眼，张扬立于阳光下，代表着希望，太阳照不到的角落裱着字帖——
【学海无涯】。
下一刻，周娟端着暖手的杯，嘴里抖落俩人基本信息。
“他是我儿子，李毓。我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他爸参军死得早……”
“我想问问高中生一般咋生活的？”
周娟说话诚恳，跟刚刚进门就下跪的大娘不同，老校长愿意聊聊高中生的日常生活：“目前高中是两年制，有高一跟高二，而且都是两个班。”
“学校支持住宿跟走读，住宿需要填申请表，自带被褥，学校有食堂但不是免费的，一年学费大概要……”
“早上八点上学，下午三点下学，学生可以参加一些劳动减轻家里负担，半工半读……”
沈裕垂睫，盘算着上学村里记六分，有时间再弄点兼职，挺不错。
校长话语简单易懂，周娟拍拍脑袋算是搞明白基础情况，忽然问：“幺儿，高一还是高二？”
“高一。”
校长端着茶杯“吨吨吨”喝水，掩饰眼里疑惑。
他教育经验丰富，强势泼辣的母亲控制欲强，容易养出怯弱的孩子，可面前主导者却是男生。
周娟跟李毓聊完，扭头不好意思冲校长笑一笑，再问：“校长，那现在想读高中有啥章法吗？三年前他初中毕业，出点事就一直待家里静养，前段时间忽然想上学了，您看看……”
“目前高中招生主要面向刚毕业的初中生跟因特殊情况转学的高中生。”
“但是——”
田博话锋一转，继续道：“事情总有例外，学校有特殊招生途径。若是李毓同学能独立完成几张测验卷并取得“优秀”的评价，同样能入学。”
话落，杜鹃表示理解。
“幺儿，看你了。”
视野里，清隽男生目光坚定道：“麻烦，我要参加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