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云迹星轻声叫唤了郁如一声,同时将另一道菜的餐盘盖子拿起盖到那盘虎皮鸡爪上。
鸡爪被遮挡,郁如回神,她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紧握成拳,迫使自己抬头看向众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没有嘲讽,没有对她这样的异常感到奇怪,只是担心。
郁如嘴唇轻轻颤抖着,身体也无法自控地发颤,一双手抖得尤其厉害。她低垂脑袋,身体微微缩在一起,整个人乍一看突然小了一圈,像个无依无靠的老人,老得不能再老,弱小得不能再弱小,半截身体已经扎进土里,准备回归烟尘了。
云迹星搂住她的肩膀,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扶着她起身,“阿如,我带你去散散步,呼吸点别的空气。”
郁如扭头看他,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已经被盖好的虎皮鸡爪。
“没事的阿如,没事了,别看它,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云迹星又去握她抬起来的那只手。
君无暇也站了起来,她绕过桌子走到郁如面前,粗略看了一下她的神情,后马上跟云迹星说道:“星弟,小如好像有点不舒服,你带她到房间休息一下吧,跟我来。”
“好。”云迹星点点头,手还搂着郁如,他弯下腰,低头向郁如问道:“阿如,还能走路吗?”
郁如点头,试着向前迈出一步,然而事与愿违,她身子发软,这一动,就无法抑制住地往前倒去,云迹星赶忙扶住她,君无暇下意识也伸手去扶。
“阿如,我抱你过去吧,来,你小心点,扶住我。”
等他们三个离开,江载舟小心翼翼地向奚义哉询问道:“小蚂蚁,我是不是干坏事了?你刚刚看到怎么回事了吗?小如……她,她是不是害怕鸡爪?她刚刚是不是指着那个鸡爪?”
奚义哉摇摇头,“没看到,但是,刚刚她指的东西应该是鸡爪,她可能对鸡爪这个东西有心理阴影吧,好像小星星打开那个鸡爪的盖子之后才这样的。”
“完了完了。”江载舟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罪过罪过,早知道我就不要吃鸡爪了。”
奚义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事也不能怪你,也是我没有安排周到,让小如第一次来就有了心理阴影,我才罪过啊。”
郁如这,
她被云迹星抱到了蔷薇庄园的某个客房里面歇息。她在床上坐着发呆,云迹星在旁边跟她一起坐着,君无暇则是在房间内走动,检查内部是否有异常。
检查完,她走到郁如面前,道:“小如,这个房间里面有没有有什么不喜欢看到不喜欢闻到的东西,我拿出去。”
郁如像只关节粗糙的娃娃,僵硬地抬起头来,她缓缓转动脑袋环视周围一圈,而后摇摇头,[没有,麻烦你了,姐姐,对不起。]
“怎么道歉呢?你没有做错什么呀。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是有可能成为心理阴影的,就像我,我害怕茄子呢。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奇怪?好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就是怕。”君无暇弯下腰来,微笑着拍了拍郁如的肩膀。
郁如摇摇头,[不奇怪,有些情绪是自己不可控的。]
“是啊。”君无暇拨开郁如脸上贴着的碎发,一脸笑意,“所以这很正常,反倒是我跟阿义,没了解好你的禁忌,上了那种东西吓着你了。”
郁如看着君无暇,摇摇头。
“没事啊。”君无暇再次安慰道:“我给你拿点小零食和牛奶喝吧,等一下我让家里的阿姨煮点安神茶给你喝,你喝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庄园里面很多房间,你们在这里住都没问题。”
“麻烦你了,君君姐。”云迹星搂着郁如的肩膀道。
“没事。”君无暇视线转向云迹星,“星弟,小如有什么过敏的东西吗?”
“没有。”
“那行,我先去拿牛奶和零食,你先在这里陪小如,我等下让人送饭过来,你们就在这里吃吧。”
君无暇从房间内离开后,即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庄园里面工作的某个阿姨的电话。
“喂,柳阿姨。”
“诶,太太,怎么了啊?”
“柳阿姨,我记得今天的候选菜单里面还有一个跟茄子有关的菜,是不是啊?”
“对呀太太,今天买的茄子可大可漂亮了,我跟阿陶准备拿它做个茄盒。太太,是不是菜不够吃啊,要再上几道?”
“不是,柳阿姨,菜都够。我是想让你把家里的茄子都收好,也不要做跟茄子有关的菜,反正就是不要让客人看到我们家有茄子。”
“诶,好嘞太太,我现在去就检查家里,有茄子的,我都给藏好啊。”
“嗯,好。”
……
郁如吃了君无暇拿过来的小零食,情绪好了一些,也冷静不少,就是人看着有点魂魄离体,神不守舍。
这副样子让云迹星特别着急,他哪都不敢去,只敢在郁如身边待着,手也是不敢离开郁如,就一直搂着她,要么就握住她的手,挽着她的胳膊。
“阿如,好点没有?吃点饭吧,好吗?”云迹星一手搂着郁如,一手端起饭碗拿到她面前。
郁如抬眼向面前的饭菜看去,摇摇头,又虚弱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她这动作让云迹星的心跟着发颤,他放下碗,两只手都去抱郁如,用自己的脑袋贴着她的头,“阿如,你这样让我好担心,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郁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诉说她的问题,让她感到痛苦的东西太多,让她突然觉得痛苦的东西太多,让她再次进入痛苦的也太多了。
她的问题,涉及过去与未来的进退,自由与受困的界定,生与死的可能,真与假的试探,洒脱的理由……
她一次次向上天证明自己能克服,能继续走下去,又一次次跌倒,然后再次发誓,有时远远望见那个步履蹒跚的自己,她觉得有点悲哀。
看郁如这样,云迹星不说话了,免得刺激她。不过过了一会,他又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如,有个事我想问一下你?”
郁如睁开眼,看着他。
“阿如……”云迹星轻轻抚摸郁如的脑袋,“你是不是有挺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为此也有在尽力维护郁如的情绪,但他有感觉到,这段时间郁如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加上卫德良开的药或许也有点调节情绪的用处,她应该越来越好才对,今天突然又这么严重的反应,真是吓坏他了。
闻言,郁如的身体又僵住了,一种被拆穿的羞窘燃烧起来,凶猛地灼烧着她的身体,让她浑身热辣,如万蚁啃噬。
“我知道了,阿如,没事的。”云迹星不再追问了,他抱紧郁如,柔声道:“一切都会好的,或许释怀过去很难,但是也要看到未来生的希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