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市的雪化了。
湖面冻结了厚厚的冰。
大清早的,邱灵开车驶过小湖边,就看到一群人排着长队,在湖面上滑过。
他们从一头滑向另一头,然后上岸离开,一个接着一个,好像在玩什么接力游戏。
多多是被邱灵从被窝里薅起来的,刚上车那会儿还趴着犯困呢,这会子看到外边有好玩儿的,立即翻身爬起,爪子拍打着窗户,迫不及待想要下去撒欢。
隔着窗户都能听到外边传来的欢声笑语。
那冰滑起来应该会很爽吧!
以前只在某音上刷到过北方人在结冰的湖面拉雪橇玩,现在身临其境,她自然非常心动!
邱灵这样想着,但还是把视线先收了回来,牢牢盯着前头路面,“等把活儿干完,咱们再去啊~”
多多似乎听懂了一般,不再嘤嘤嘤地叫唤,收回双爪安静且期待地趴着没再动弹。
邱灵天天来早市,久而久之便与各位摊主达成了默契。
他们会提前准备好邱灵所需要的东西,这也让邱灵的早市购物行,来得更加快捷。
快速买完东西,邱灵就根据骆桂香提供的地址来到一处较偏的居民区。
这里是成片成片的平房,一家人住一处大院子,几乎每一户人家院子里都会栽种着一棵攀出院墙的树,只是现在大多都光秃秃的。
不同于南方错落有致的房屋,北方的屋子更像是一个个井然有序的俄罗斯方块,家家户户都挨在一起。
一条大马路直通每一家门口,房子有点多,邱灵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骆桂香家的门牌号。
此时此刻,她家烟囱正忙碌地往外吐露着白烟。
邱灵敲了三下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男声:“桂香,有人找。”
骆桂香从厨房小跑出来开门,见来人穿着跟昨天一样的衣服,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老妹儿,快进屋!”
邱灵把多多拽出来,“它能进吗?你放心,它不闹腾。”
骆桂香低头一看:“这是狗?艾玛,真讲究,还穿衣服嘞!
能进,快进来吧!”
这里很陌生,多多走一步嗅一下,确定屋子里没有危险,才慢悠悠地踏进去。
房子的布局十分周正,四处被围墙包裹着,中间立着一栋大平房。
坝子边有一块菜地,和左右两边墙角下的花坛一样都是光秃秃的,尽管如此,整个小院依然收拾得干净敞亮。
堂屋里烧着暖炉子,一进门就热气扑面。
“这就是邱老妹儿啊,来,快进屋坐!”
里头,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热情地跟邱灵打招呼,看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立即从轮椅上站起来迎接她。
骆桂香瞪了男人一眼,没好气道:“吵吵啥,吓到老妹我削你!”
回头,又笑着看向邱灵,“这是我男人,马良。”
邱灵:“马良?”
马良乐呵呵地说:“对,你没听错,就是神笔马良的马良。”
“显得你!”骆桂香瞥了自家男人一眼,回头给邱灵倒水,“家里没茶叶,只有热水,你将就喝。”
邱灵取下帽子和手套,接过搪瓷杯,“热水就可以,谢谢。”
“甭客气,来了这儿就跟回家一样!
那个,我锅里还有菜正煮着,要不你先搁这坐一会儿?”说话间,骆桂香的眼神有意无意瞥向屋外。
邱灵放下搪瓷杯站起身,“不介意我一起去参观吧?”
“当然不介意!”
骆桂香领着邱灵出了堂屋,来到左侧单独修建的厨房。
多多紧紧尾随着,等到厨房门口,就把狗头往里面一伸,鼻翼一张一合,口水就不争气地从嘴角滑落。
咦,真埋汰啊!
邱灵无奈扶额,“去去去,回堂屋里待着去。”
好歹在一起待了三个月,邱灵太明白多多的尿性了,万一它控制不住在厨房偷嘴,那一锅菜也甭卖了。
可多多不乐意,赖在门口不愿意走,被邱灵一瞪,它才不情不愿地走远两步,然后趴下,说什么也不肯再动弹。
邱灵这才放心地走进厨房,挺宽敞的一间屋子,中间修了两个大土灶,土灶上放着两口大铁锅。
此刻,一个锅里炖着酸菜粉条,一个锅里炖着红烧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酸气和红烧的五香味道。
“好香啊!”口水在邱灵的口腔中疯狂分泌着。
骆桂香满意一笑:“等会儿我单独盛一些出来,你尝尝味道。”
“那敢情好!”
邱灵说着,又自顾自地环顾整个厨房。
窗边放着用长凳和木板搭建而成的桌案,上边几个中号铁盆里放着切好的土豆、萝卜和豆角,而最右边的一个大铁盆中则放着清洗干净的铝饭盒。
土灶的背后是码了满满一面墙的干柴,地面搁着几个尼龙口袋,里边装着晒干的玉米棒。
整个厨房既不拥挤也不显脏乱,总体来说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骆桂香一边翻锅,一边冲邱灵说:“这厨房我是每天做好饭,都会清洗的,绝对的干净,还有食材,也是我每天去早市买回来的,保证新鲜。”
一一看过来,邱灵还算满意:“我看出来了,别的厨房用久了,要不到处是油烟,要不那桌案上就黑黢黢的,但你的厨房很干净,看过之后,我就更放心了。”
听邱灵这么说,骆桂香狠狠松了口气。
“厨房油烟大,要不你先去堂屋等我吧,还有两个菜,我马上炒好。”
“成。”
一眼心定,邱灵拉着多多再次踏进堂屋,而这次,她才发现入目之处,所有东西都摆放得很矮,就连饭桌和板凳都是矮的,这样一来就造成空间上半部分大面积留白,显得宽敞的堂屋更加空旷和单调。
不仅如此,邱灵还发现这里的所有房间都没有门槛,再联想到坐在轮椅上的马良,便知晓这里的所有布局都是为了方便他触碰和出行。
“觉得我家很奇怪吧?”
邱灵正看着,冷不丁听马良冒出一句话。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打量可能有些不礼貌,邱灵刚要解释,就听见马良继续说道:“五年前,我在工地上摔断了腿,一不小心造成下半身终身瘫痪,那时候我跟桂香才刚结婚一年。
我说让她把我踹了,她非不肯,还把家里搞成这样。
我马良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都用来遇见骆桂香了,就是她的运气不太好,摊上我这么个残疾老公。”
马良在说这话时,脸上表情既无奈又幸福。
颇有种在秀恩爱的感觉。
邱灵自然也听懂了他话中深意,将眼底那一丝同情彻底收敛。
一个人,一个家庭是否幸福,不来源于外界的评价,而来源于本人的感受。
邱灵半开玩笑地说道:“骆大姐平时温温柔柔的,与多数北方女子不同,倒是马大哥你跟多数北方男子一样是个性情中人。”
马良偷偷瞥了眼屋外,小声吐槽道:“你看到的都是假象!桂香对我可凶了,就连我老丈人都说,桂香完全继承了丈母娘的臭脾气,从小到大都是说一不二,凶悍得要死!”
说完,他又羞涩一笑,“不过,我就喜欢桂香骂我打我,我怎么瞅都得劲!”
邱灵无语嘬腮,得,你们幸福美满呗!
谁懂啊,她来谈生意,莫名其妙就被秀了一脸,我请问呢?!
幸好多多现在还小,并不知道单身汪的悲催。
对爱情过敏的邱灵,实在不想吃狗粮,她瞅着桌上的红纸,转移话题:“咦,马大哥,从刚才进来我就见你在剪红纸,你这是在剪什么呀?”
一提到剪纸,马良就来了兴趣,一脸自豪地顺着邱灵的话茬,往下接:“这是方正剪纸,我老家那边的民俗手艺,从小我就看我奶奶剪,小时候好奇就学了学,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我谋生的手艺。”
“这不马上要过年了么,我剪一些喜庆的图案拿出去卖,一幅能卖两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