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不多时响起几道闷雷。
半分钟后,大雨倾盆而下。
堂屋里。
高律把谈话内容告知了邱灵。
“甜妹儿工厂是家庭作坊,关系十分复杂,我想他们后续应该还会再联系您,不可能轻易的支付赔偿金。”高律嗦了口面条,空荡荡的胃即刻得到满足。
邱灵有一点点担忧,“咱们一下抛出三个雷,会不会把人给逼急了?”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荣大爷眸子微眯,“急又能如何?他们是敢派人绑架,还是暗杀?他们没这个本事。”也近不了身。
呃......荣大爷果然经历得多。
紧接着,他慢慢勾起嘴角,“咱没必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又不是没把握。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这事儿你只管放手让小高解决就是了。”
高律点头称是。
啧啧啧......
这个‘咱’字,看怎么理解。
但无论怎么理解,都表示老董事长和这个叫邱灵的少女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所以,这个‘咱’含金量非常大啊!
话说,她莫不是......流落在外的孙女之类的角色吧?
邱灵完全不知道高律私底下画风跑偏。
她正在佩服高律的能力。
要不说人家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律师,并稳坐荣氏集团第一法务的位置呢!
也就短短3天吧,查清了黄组长对陈组长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查清了两位组长有恃无恐的原因,从而揪出其后台。
也就是章经理、滕经理和魏经理,三颗工厂的老鼠屎。
紧接着,对三人展开调查,收集到了一箩筐的证据,除邱灵的事件以外,又选出了两个典型,随后直奔大本营,表明态度,展现手腕,震慑对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以为会纠缠很久,甚至对簿公堂,结果现在,一个巨大的威胁砸到对方身上,有可能走不到出庭那步了。
这就是行业大佬的手段!
高律把面条嗦完,老老实实去把碗洗了。
接下来就是等,还有保护好其他的证据和证人,高律手下人不少,他吩咐下去办了。
邱灵这边跟罗小雨通了个气。
罗小雨也没想到,邱灵会采用雷霆手段,一个举动将进度条拉到80%。
她想,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找上她。
“铃铃铃!”
罗小雨眼睛一亮,来得真快。
她来到工厂。
等待她的果然是邱灵所说的三位经理,还有黄、陈两位组长。
估计这种组合,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吧,营造出一种‘你罗小雨孤立无援’的感觉,以此达到攻破罗小雨心理防线的目的?
其实不然。
这三人是谁都不想当出头鸟,权衡之下,只能抱团行动,反正他们三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首先,几人表示,虽然你不小心把录音漏了出去,但是我们不会怪你。
紧接着,又开始打感情牌,肯定了罗小雨这几年对公司做的贡献,后又安慰她,说让她跟邱灵对接,受委屈了。换做其他人被戴了高帽子,早就感动了,滋生出‘我做的这些努力,都被公司看到了耶’的感动与欣喜。
但罗小雨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知道这是巴掌前的甜枣。
说着说着,三人就换了嘴脸,开始指出她的不足之处,以及在邱灵这件事上她表现地太过死板、不知变通之类的云云,顺理成章把她塞入‘始作俑者’的壳子里。
到最后,他们朝罗小雨投来同情和鼓励的眼神,假惺惺地告诉她,自己的责任要自己承担,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若邱灵听见,定要吐槽原来职场pua这么早就存在了。
罗小雨冷冷一笑,反手就是庄嫂摔碗。
“你们是一丘之貉,污人清白,我冤枉啊!!!!”
罗小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办公室,奔跑在楼道之间,边跑边播放一段精彩录音。
室内五张震惊脸。
他们是想着如果不能说通罗小雨,就只能求助厂长,就好似连环变态杀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罪的心理状态。
但他们主动自首,与由罗小雨爆料,路径不同啊!
更何况对方还像个疯子一样,快把黑料传播至全厂了!
“快,拦住她!”魏经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罗小雨就跟暴雨前的狂风一样,迅速席卷每个楼层。
这件事如愿传到了厂长耳里。
厂长找来几位,当场对峙。
三位经理自然不会说除了邱灵这场官司以外的事,罗小雨也同样不知道邱灵那边查到的另外两件事,双方就这样意外默契地将关注点放在了‘邱灵的起诉事件’上。
三位经理拼命给罗小雨扣帽子。
罗小雨当场播放刚才在办公室里的聊天内容,以及之前与两位组长的对话录音。
厂长听后气得不行,正要处理,不料副厂长前来说情......一通和稀泥,最后弯弯绕绕的,把话题绕回到了官司本身。
甜妹儿一开始就是家庭作坊。
中高层之间,关系紧密又复杂。
厂长也是拎不清,最后居然不计较几位经理做的错事,还说要给几人将功赎罪的机会。
要求三位经理和罗小雨去说服邱灵取消诉讼,也只愿意赔付元的赔偿金。
尤其对罗小雨,还有一条规定,如果不能说服邱灵,那么她将承担一半的赔偿款。
罗小雨早就看清这群人了,她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闹给厂长看,她是闹给员工看的,她心里不爽,走之前不把这群人丑恶的嘴脸抖露出来,她午夜梦回都得抽自己耳光。
没错,她就是要过嘴瘾。
“我手里的证据完整,也已经请了律师,几位想要我背锅赔钱,那咱们就法庭上见!”她冷冷地扫过所有人,“我罗小雨不干了!一个小破工厂领头的全是关系户,普通人在你们眼里就特么是磨刀石和垫脚石,凭什么啊?我努力工作你们看不见,出了事儿就朝我扣屎盆子?
我呸!一群心肝脾肺肾都黑到发臭的烂人,我罗小雨不稀罕在你们这里工作!
我告诉你,该给我的工资一分不准少,反正我现在是失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后这句话,她是冲着厂长说的。
说完转身就走。
把一整个办公室的人气的哼哧哼哧地直喘气,鼻孔大张大合。
好半晌,厂长红着双眸,憋出一句:“以后招工不要高中以下学历的,文盲就是没规矩。”
“算了,一个员工而已,她不重要。”副厂长用便秘的表情扫了眼三位经理,“现在,由你们去说服那个什么,邱,邱灵。”
在罗小雨心里,厂子想拉他背锅,就是一件天大的、足够决定她未来前途的事。
可在厂子心里,不过是失去一个背锅侠,一个没有规矩的员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你心中重于泰山的事,或许在别人心中轻如鸿毛。
只是上位者,该怎么理解底层员工的呢?
答案是,理解不了。
这不是上位者要考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