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连下两日。
    邱灵和王大爷就窝在别墅里看了两日电视。
    王大爷闲来无事就逗逗狗，邱灵却还有另外一份工作，那就是安抚留子和华侨同胞们的情绪。
    自家留子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一局没让邱灵多操心。
    就这样。
    终于等到天气放晴，是在第三天的清晨。
    “几个村都淹了？”邱灵接到何杰的电话，心里一个咯噔。
    东河村。
    何杰刚从地里回来，身上头上还全都是泥。
    他的母亲从屋外端来一碗面，无声地对他做了一个‘快吃饭’的动作。
    何杰不自觉眉头紧皱着对母亲点了点头，转身对邱灵说：“田里几乎全淹了，昨晚水退后，抢救出来的蔬菜寥寥无几，远远无法满足交货量。
    邱小姐，实在抱歉！”
    若按合同上的条例规定，他们这几个村算是集体违约。
    而违约金，不是他们能支付得起的。
    “这是天灾，不是你能左右的，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我可以尽量配合。”
    电视上，正播着洪水退去，环卫工人清扫街道泥泞的画面。
    落叶和树枝深陷在道路两侧的泥土里。
    四处散落着被洪水冲出家门的沙发、垃圾桶和锅碗瓢盆。
    在强势的水淹之下，田里的农作物很难存活。
    虽然邱灵不计较，但何杰心中却十分过意不去，这是他开设种菜基地以来，遇到过最严重的一次涨水。
    而这一次，几乎毁了所有。
    何杰：“这样吧，我尽可能去其他村的菜农手中购入一些新鲜蔬菜，但数量上……可能不会太多。
    但你放心，价格方面照旧，就是交货时间可能要延后几天。”
    “这个没有问题。”邱灵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但是我们刚签了三个月的合同，这三个月内你每7天为我提供15万斤蔬菜，你打算接下来三个月，都去菜农手中收购吗？”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何杰咬了咬唇，“我一定会严格把控质量，绝对不会以次充好！”
    这时候搞小动作，绝不是明智之举，何杰是聪明人，他又那么想带领几个村做大做强，除非脑子进水，否则干不出自砸招牌的事儿。
    邱灵无奈笑道：“我的意思是，想在零散的菜农手中收齐15万斤蔬菜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资金，前期投入成本极大，这对你们村目前的状态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你尽力完成就行，不必过于勉强。”
    能收到合作伙伴的关心和理解，何杰心里暖暖的，也仿佛有了更多的力量。
    “我认识一些其他种菜基地的负责人，蔬菜可以从他们手中抽调，剩下的再从零散菜农手中补足。”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邱灵自然不再纠结，放手让何杰去干。
    然而，何杰身上的担子并不轻松。
    他要面对的不仅是满目疮痍的菜地，还有来自村民们的质疑。
    这不，他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当何杰说完自己的计划，当即就遭到了半数人的反对。
    “当务之急是赶紧抢修菜地，重新把菜种上。抽调那么多人去收菜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若遇不可调节的情况，就比如这次发洪水，乙方无法为甲方供货，是不用赔付违约金的！”
    何杰态度坚决，“菜地要抢修，菜也得收！”
    有村民撇了撇嘴，“去外面收菜送货，对我们根本产生不了利润，还浪费大把人力，完全就是赔本嘛！我们大家把田让给你办这个基地，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可不是为了干赔本买卖！”
    “还是大学生呢，思想那么死板。”他十分不悦。
    “何二娃，你说什么屁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举起烟杆就朝何二娃的脑袋敲去。
    何二娃‘哎哟’一声，捂着头，敢怒不敢言。
    “老村长。”何杰起身让座。
    老村长走到大家面前，抬眼一瞪，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众人，顿时变成了小绵羊。
    “小杰，先说说你的看法。”
    当初何杰提出回村办蔬菜基地，老村长是第一个同意的，基地办起来后，老村长为方便自己管理，还把村长之位让给了他。
    老村长明事理，辨是非，就算是自家人做错了，他也从不偏袒，他是东河村村民最敬重的人。
    有他在，何杰底气更足了，“邱小姐是我们蔬菜基地最大的客户，她的拿货量又大又稳，事少且从不为难我们，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合作伙伴。
    这次洪水带来的困局，她选择了相信我们，所以我们更应该向她证明基地的能力，双方建立起信任，就是长久合作的开始。
    不说远了，就说近的，等基地一恢复，她的拿货量能帮助我们快速回血，让我们提前渡过危机，这样一位有实力的甲方，谁往外推谁就是傻子！”
    “嘁，那万一人家用完就扔呢，可别白费苦心。”何二娃就是看不惯何杰，不就是个大学生吗，整天在村里指手画脚。
    “合同就签了三个月，就算人家到期不续约，那也是正常流程，想让人家留下，我们首先得展现自己的价值！”何杰的视线扫过众人，“就像大家出去买衣服，是挑一家质量好，老板态度和蔼的；还是挑一家遇事就跑，老板还不负责的？”
    这样一比喻，村民们心中也有了参照，立马就明白了何杰的意思。
    “我们虽是农民，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原则！”
    “对，小杰说的有道理！”
    “伯伯们没读过书，一时钻牛角尖了。”
    “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们大家听你的话，不拖后腿。”
    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多，何二娃眼珠子溜溜转，话刚到喉咙，就被自家老母亲揪出去一顿暴打。
    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当村长，自家儿子却还是个村溜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何杰将人员分配下去，村民们当即兵分两路开始干活。
    人都走了，老村长才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两颗煮熟的鸡蛋。
    “谢谢老村长。”何杰愣了一下，欣喜地接过。
    “杰娃子，你安排得很好。”老村长吧嗒一口烟，脸上带着赞许，“咱们做生意首先讲诚信，其次讲担当，我相信东河村会在你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记得好好吃饭，村子需要你。”
    “我知道了，谢谢老村长！”
    何杰没有骄傲，他知道，再厉害的嘴上功夫，都不如一个好的结果。
    而他愿意为之付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