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老，你不是说，丹田越大，修炼效果越好吗？”姚阳毅困惑不解问道。
    “啊，是这么说，没错……”其他弟子也都觉得余长老自相矛盾。
    余伟鸣慨叹道：“我们平常这么说，是以当世的情况来下定论的。”
    “如今是衰世，灵气浓度远不如上古，丹田大到一定程度，就吸收不到足够的灵气入体。”
    “打个比方，山里下点小雨，山沟里就可能涨洪水，将石头推到很高的位置。但同样的雨，下到大河里，可能连半寸的高度都没有。”
    “你们可以理解为，我们身体有一条货船，等着运出去。我们引气入体，炼化为真气，就等于蓄水。”
    “水蓄到一定程度，就能引发洪水，将货船送出去。如果丹田太大，如大海一样，终其一生，也推不动一次。”
    姚雪菲冰雪聪明，马上就答：“所以，我们的丹田不大不小，刚好在一生中，能推动很多次，从而获得更高的修为。原来这就是炼化真气的意义。”
    众人纷纷点头，又懂了一点大道。
    唯一没听懂的是姚阳毅：“那岂不是丹田越小越好，天天都能突破？”
    众人不禁哄笑。
    余伟鸣严肃地说：“当然不是越小越好。小河行小船，大河行大船。那个修为等级，你也可以理解为码头，码头装满了货，等级就提升。你丹田太小，每次就只能走一条小船，猴年马月才能堆满码头？”
    众人不住赞叹，余长老如此深入浅出地阐述了修炼的原理。
    余伟鸣惋惜地对陈夏说：“以前灵气浓郁的时候，你这种丹田，可遇不可求，一旦发现，都会被奉为仙门种子，不修到金丹都不准下山游历。”
    “可是如今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灵气给你炼化，你的丹田太大，反而不利于修炼了。”
    “连推动第一条船的水量都凑不到，后续如何修炼呢？”
    姚雪菲说：“长老，我明白了，当初我踏入练气一层，就是启动了身体炼化灵气的能力，如今灵气稀薄，他很难得到这种启动的机会。”
    “对！”余伟鸣赞许地说，“只要获得足够的力量，激活了这个能力，往后就能炼化灵气了。”
    陈夏彻底傻眼。
    还以为丹田越大越好，大到没边，天下无敌。
    谁料竟然过分大了，适得其反。
    陈夏脑子里想起了拖拉机，想要启动拖拉机，得使劲摇把，让它发动，后续就能自动运转。
    他现在就缺第一推动力。
    姚阳毅不服：“余长老，他的丹田太大，那就努力积攒灵气，总能积攒得够吧？”
    余伟鸣严肃地说：“非也，灵气在天地间飘荡，无论仙家还是凡人，都能接触，但是灵气很难留存，你们没练气的时候，辛苦吸收的灵气，百不存一。”
    这回，说得很清楚了，再没人吭声。
    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陈夏，替他惋惜。
    姚阳毅拉着陈夏的手说：“陈老弟，不要难过，你拥有如此奇特的资质，生不逢时，但也不是毫无用处。你力气那么大，如果玉虚派不能要，我问我爹去，一定能好好安排你。”
    陈夏翻了个白眼，真是谢谢你。
    余伟鸣沉思片刻说：“你如此好的资质，我也不想错过。不如这样，你留在玉虚派，先做个外门见习弟子，如果实在不能修炼，再说吧。”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走入一人，众人纷纷肃立，口称：“掌门。”
    陈夏一扭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六十年过去，一点没变，阴阴的表情。
    韩鳞走进殿中，瞥了陈夏一眼，似乎露出一丝失望，好像是没找回失踪的爹，冷冷地走上宝座。
    从进来那刻，大殿里的弟子，全都鸦雀无声。
    跟刚才余伟鸣处理事务时完全不同。
    陈夏没想到第一天来玉虚派就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心中那股恨意顿时涌上来，幸亏此时韩鳞背对着他走上宝座，否则一定能发现。
    想起姚阳毅提醒过，韩鳞已经是筑基九层马上就要突破金丹的实力，他迅速冷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韩鳞语调阴沉，似乎在极力掩盖自己的不适。
    “我叫陈夏，东耳陈，夏天的夏。”陈夏故意战战兢兢地，说得很慢。
    一道杀机从韩鳞眼睛里闪过。
    大殿里的弟子忽然感觉到一股威压，不过这股威压转瞬就消失了。
    除了余伟鸣，没人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威压。
    陈夏也确定了一件事，哪怕过去了六十年，韩鳞依然想杀“陈夏”。
    不过韩鳞现在身为掌门，还是有些理智，实在无法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跟另一个六十多岁的又瞎又瘸又驼的老乞丐，划一个等号。
    心中默默地想，快六十年了，居然又碰到一个陈夏。
    唉，那个陈夏，应该早就死了吧，我就不信还能筑基不成。
    正所谓恨屋及乌，因为“陈夏”这个名字，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实在喜欢不起来。
    听余伟鸣汇报，此人体质奇特，建议留在玉虚派，看看有没有机会成功练气。
    长老的意见，韩鳞没有拒绝的必要，好像牙疼似的说：“可以。”
    陈夏拱手行礼：“多谢掌门。”
    心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个掌门。
    姚阳毅兴奋地拉着陈夏的衣襟说：“我就说嘛，你肯定能留下来。不要紧，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练气，你现在不过十一二岁，不要着急。”
    陈夏从这个纨绔子弟的眼睛里，发现了真诚。
    此时大殿里，就连余伟鸣长老，说话的声音都比刚才小了，这小子却敢大喊大叫。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此时是毫无伪饰地希望陈夏好。
    韩鳞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那你就带他去拜祖师吧。”
    姚阳毅拽着陈夏就离开大殿。
    玉虚派的入门仪式一如既往的简单。
    只是入门而已，收亲传弟子才隆重。
    重新再走一遍流程，陈夏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这一回，韩鳞却没再安排他去守水闸。
    原来，玉虚派在韩鳞继任掌门后，增加了一个“杂役弟子”的职位，凡是来玉虚派寻求入门而不得的人，玉虚派允许其中部分人，留下来当杂役弟子。
    语法是骗人的，“杂役弟子”四字，实际上杂役才是核心，弟子其实是个修饰词。
    外门见习弟子，至少还能领点福利。
    杂役弟子，那真的是干杂役。
    若不是陈夏的体质实在奇特，余伟鸣很感兴趣，否则就会问陈夏愿不愿意当杂役弟子。
    如今的灵田水闸，由杂役弟子管，见习弟子跟外门正式弟子一样修炼，只是玉虚派保留着放还下山的权利。
    陈夏随姚阳毅走后，韩鳞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怎么回事，我被个小屁孩弄得有些失态。”
    “同名同姓而已，那个陈夏，已经不知在哪个角落烂掉了。”
    “只是可惜了我的千年老山参，再也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