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下是真的伤心了,声音苍老哽咽:“恒儿,你这不还是为了澈儿嘛。当然,秦昭仪毕竟是你母后的堂妹。”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萧祁年幼,母亲秦昭仪是皇后母族的人,秦国公是萧澈亲舅舅。
就算不为了萧澈,为了皇后母家也会这么做。皇帝也是喜欢秦昭仪的。
要是他身体尚可,自然没问题,可皇帝现在担心萧祁会年幼继位,权臣当道。
太子可不管那么多,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继续哀劝:“父皇,这是儿臣的心愿。儿臣希望父皇长命百岁,定能好好培养皇弟。”
皇帝见他这样只得先说会考虑考虑。让他好好养身体,过两天再来看他。
临别还不忘嘱咐要苏婉常来助他康复。太子心想给他送终还差不多。
皇帝离开东宫的路上,心里越想越舍不得太子。于是改道去秦昭仪那里了,还特地把萧祁叫过来询问学业。
这之后皇帝又去探望太子好几次,每一次他都病得愈加严重。太子强撑着没有用解药,身体的痛苦和难受都是真的。
谁毁掉菩提液的事情在皇帝有意放纵下,最后也不了了之。
太子每天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心神虚弱的同时还得陪着皇帝演戏。眼看着疼爱自己多年的父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还伤心得那么真实。
太子觉得没意思,这皇位着实没意思。
皇帝每次看望太子回去,都要到秦昭仪那里坐会儿。为了让太子走得安心,秦昭仪很快就被封为贵妃。
皇帝也时常称赞萧祁聪慧过人,早熟稳重,颇有太子的风范。
他还没有想清楚到底传位给谁。晋王已经觉得这苗头有点不对。
他认为太子是病糊涂了,为了保住萧澈而抬举年幼的萧祁。这招最多管一时,萧澈只要得不到皇位,该死还得死。
他甚至猜想太子会不会对萧澈没有保护好解药心生怨恨啊。
不过他和萧澈都还在呢,怎么都轮不到萧祁。晋王暂时还不慌。
太子见已经演得差不多,可以准备好去死了。再不死遁用掉解药,他真的要病逝了。
除了皇帝,萧澈和苏婉也按照剧本要求来看望太子。
苏婉见了太子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是真心疼。太子对自己够狠。
本就惨白如纸的脸上隐隐透出一抹青色,人瘦了很多,连手背上的青色血管也清晰可见。
见到他们的时候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稍纵即逝,显得心神俱疲。挣扎着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呼吸急促艰难,好似每一个动作都是巨大的折磨。
萧澈扶住太子的时候非常心疼。由于有不是自己人的太医在,他还得适度地表现出稍纵即逝的纠结内和疚。
然后看了一眼同样心疼太子的苏婉,又狠下心来。
表演完毕,他现在是真的担心太子,太子这样子咋看着一个不小心真就要去了。
他声音透着焦急:“皇兄,我在尽力找乌舌兰。别的地方或许还有菩提液,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苏婉在一旁也演得很真实,不仅表现出对太子的担心,还有对萧澈的惧怕。怕太子走了没人镇得住萧澈了。
太子对着他俩轻轻点头,示意他自己心里有数。
萧澈觉得这戏太难了,要不咱俩直接造反吧。
殊不知太子现在心里有别的想法。他对死后的日子很期待。
一直一心为弟弟筹谋皇位的太子现在想死后就不回来了。只要皇位是澈儿的就行了,本宫想出去走走。
皇宫这一家子没意思……
于是在一个良辰吉日,想办法调走皇帝最信任的太医后,太子服用了特殊的假死药,又命暗卫在自己关键穴位上扎进几针。
先是见了萧澈,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还见了苏婉,说自己无福娶她。还见了秦国公等人吩咐好萧祁的事。
然后开始在皇帝面前交代遗言。特意嘱咐皇帝秦国公,苏长卿,张太师等人都是值得托付的肱股之臣。
眼看着皇帝哭得老泪纵横,额头上增多的皱纹显得他更加苍老,声音哽咽伤心自责:“恒儿,父皇对不起你母后,父皇没有照顾好你啊。”
太子内心很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还得顶着惨白发灰的脸继续演,艰难地开口,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皇,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好照顾澈儿。”
皇帝第一百零一次为太子感到不值。但还是皱着眉头,悲伤的声音应道:“你别担心,朕会照看好他,为他安排好一切。”
太子这才放心地去了。
然后皇帝放心地伤心大哭。大家都得跟着哭。
就连知道这是演的萧澈,也不禁情难自禁地悲伤起来,双眼湿润通红。
如果找不到解药,皇兄真的会死。想到这个结果,萧澈感到心空落落的,这个事实让他害怕。
他也抓着太子的手哽咽出声:“皇兄,你不能走。”
太子:真的吵死了……
死遁后的太子现在暂时出现在守卫森严的睿王府禁地。把菩提液用了之后,身体渐渐好转。
知道太子活着的人越少越好。于是萧澈把苏婉给“强行”带到王府,一起陪陪太子。
苏婉看到太子脸色好了许多,很快人也没那么清瘦了,衣衫不再空空荡荡。
她和萧澈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倒是不以为然,他死遁之后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整个人笑容比以前更加轻松明媚,甚至带着一丝散漫自在的玩世不恭。
苏婉人是被萧澈带来了,可一跟太子说说笑笑,萧澈那神色就不对劲。
萧澈觉得他们太像苏婉和纪凌渊在一起的状态了。不对,比纪凌渊还好。皇兄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之间,端的是芝兰玉树,谦和温润,清雅矜贵。
自信的萧澈有了一种危机感。
比如此刻,苏婉同太子讲起西凉的风土人情。太子虽然没去过,却早已听闻过不少。
见苏婉说得开心,没有打断她,只悠然地笑着,眉目温和,耐心听她讲述。
甚至还边品着茶,笑容别有深意,颇有兴趣地问:“这么说,四皇子在暗器和毒药上都很有建树。”
苏婉赞同地点头笑道:“晋王的药他都知道。”
转而又想到:“咦,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乌舌兰。”
太子慵懒地靠着椅背,目光不知看向何处,从容地笑道:“或许吧。”
二人干啥都要在一旁守着的萧澈受不了了,一把将媳妇儿搂怀里继续本色出演。
“别提纪凌渊了。他哪怕知道乌舌兰也不会轻易交出来。”萧澈不悦地说道。不过心里却在想,这最后一味药,说不定还得在西凉找。
苏婉和太子都想翻白眼。
太子见他自家弟弟动不动就吃醋的样子也是无奈了。
苏婉现在每次被他强吻强抱,这家伙还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享受的模样。真的,想再跑一次,出去玩两年!
原本萧澈担心太子身体,想让他就住在王府。奈何接下来的剧情要轮到萧澈对苏婉强取豪夺。搞不好人都被囚在王府。
一想到自家弟弟那醋天醋地的样子,太子不想多事,硬是挪到了京郊一处庄子。
太子也有自己的心思,等这事了结之后,他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剩下的生命他要四处走走,最好能找到乌舌兰。
有活着的希望就要去争取,太子也不想死。
然而这乌舌兰该怎么找,太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萧澈这么久找不到,得换种思路。西凉的毒,还得找西凉的人解决。
以前他是太子,中毒之事不能轻易让别国知道。现在无所谓了,大家都想他死,他也不负众望地死了。
于是远在西凉的纪凌渊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密信,邀他来京城一聚。
纪凌渊没有多想便去了,他想见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