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晼瑜吃过早饭，跟往日一样骑着自行车去单位上班。
    现在家里孙子孙女们，都在他们妈妈单位学校里上学。
    平时学习由他们爷爷和爸爸陪着学。
    去少年宫，也是他们爸爸跟妈妈接送。
    自己除了看着他们喝养身汤，其他事儿不用操心。
    压在心底十年的大石头也早就已经消失，她这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林晼瑜越想心里越美，边哼着小曲边往办公室走。
    他们办公室，李慧英和王保生也都到退休年龄。
    就剩下方竣、王敏和张丽艳算是老人。
    过一段时间，他们财务科能空出三个编制。
    李慧英和王保生，都由家里孩子来单位接班。
    只有自己还不知道工作给谁。
    林晼瑜进办公室时，大家正在说着高考的事儿。
    像方竣他们这样的委培生，在读大学期间不仅不用来单位上班，每个月还能继续领到工资。
    “科长，方竣还来办公室吗？”
    “他高考前已经跟慧英交接好工作。”
    林晼瑜看一眼说话的张丽艳，微微别开眼睛。
    “大家暂时先辛苦一段时间，单位正在组织考试招人进来。”
    她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瞬间变得安静。
    “科长，咱们科室要招人？是有编制？”
    “有编制。”
    “那咱们办公室加上方竣办公桌，正好摆满六套桌椅。”
    “以后，再需要招人进来就得扩建到隔壁办公室。”
    林晼瑜笑一笑没接话，抬脚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等方竣大学毕业是不是回财务科，她自然是不知道。
    提前告诉大家财务科要进人，已经是有情有义。
    自己接到文件是明年五月份考试，四月二十号在单位门口张贴财务科招人消息。
    在四月二十号之前，她不告诉任何人科里要招人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人情她做过，他们中间有没有亲属能考进来也不是她要管的事儿。
    另一边，孟晓欧送完小儿子和小女儿去托儿所。
    又看着大儿子进小学校门。
    去办公室里露个面，就出单位大门拐到隔壁邮电所里询问关于邮寄高考录取通知书的事儿。
    邮电所里办公人员都认识她，以为这次也是记录财务往来时有不清晰地方过来询问。
    因着不懂财务，就把能想起的都跟她描述下来，生怕自己漏掉。
    这明宇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看样子已经领走。
    领取人是他们夫妻俩。
    那院儿里人怎么都说他没收到录取通知书。
    而且连婆婆都说明宇没收到通知书。
    这从邮局领走的通知书，去了哪儿？
    孟晓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跑回办公室跟科长请过假，去车棚里骑上自行车就往公安局走。
    林晼瑜正和白晔一起躲在空间里吃草莓，听到空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转头看向白晔。
    “早上给孩子们喝过养身汤，今晚我们俩去你单位那边住，好长时间没在院儿里露面。”
    “那我先到家做饭。”
    林晼瑜笑着点点头等咽下嘴里草莓，又抱抱他才出空间。
    她刚出空间，门外敲门声就变得更加清晰。
    打开办公室门，看到张丽艳站在外面。
    “你家大儿媳妇在单位门口等你。”
    “说没说什么事儿？”
    林晼瑜说着话，脚上往外走的动作没停。
    家里人从没突然来单位找过她，晓欧过来怕是有急事儿。
    张丽艳没说话看着匆匆出门的林晼瑜，又重新坐回自己办公桌。
    自从有人家陆陆续续平反回城，自己每天都怕家里来人找丈夫清算。
    虽说丈夫一直强调他当年做事有分寸，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现在没有那么多心思，关注别人家事儿。
    林晼瑜远远看到，自家大儿媳妇儿推着自行车站在那儿。
    她赶紧快跑几步。
    “怎么这时候过来找我？”
    “妈，明宇大学录取通知书让他媳妇儿……”
    林晼瑜听完大儿媳妇说话，微微蹙起漂亮的眉头。
    她听说在监管设备不发达时，会有人冒名顶替去读大学。
    很多知青在乡下结婚，考上大学夫家或是岳父家会不让他们离开村子去读大学。
    也有人家重男轻女，撕毁女孩子大学录取通知书。
    但这事儿能发生在明宇身上，让她不禁有些惊异。
    这何宝洁自己在水利部上班，家里父母兄姐工作都不错。
    一家子都有工作的人家在哪儿都让人羡慕，这家人生活过得富足。
    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何宝洁要做这事儿的理由。
    一直以来，都是听自家小闺女儿说明宇跟他媳妇儿关系不好。
    谁能想，他们之间关系会不好到想亲手毁掉丈夫学业。
    尽管心里想不通，也没耽误林晼瑜去找江家栋。
    她没回车棚取车，直接坐到大儿媳妇后车座上。
    两个人往人事局，去找江家栋。
    另一边江家栋办公室里，他放下手中电话。
    抬手揉一揉疲惫的双眼。
    小儿子自己单位就是教育局，他跟教育局局长通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成绩不难。
    这次高考各个大学都不公布录取分数线。
    收到录取通知书是考上大学，没收到通知书就是没考上大学。
    要查找高考成绩，还真得花上些时间。
    咚咚咚……
    “进来。”
    “局长，公安局财务科林科长在传达室等着说有事儿找你说。”
    江家栋心里有些疑惑，脚上的步子一点都不慢。
    他们家这位亲家母，不是没正事的人。
    林晼瑜看江家栋从远处走来，直接上前几步迎上去，低声开口。
    “亲家公，你家明宇大学录取通知书……”
    直到林晼瑜看着已经骑远的江家栋，偏头再一次看向大儿媳妇空着的双手。
    在心里轻轻松口气。
    她消息及时传达到，剩下就是江家家务事儿。
    大儿媳妇自行车让江家栋借走，她们俩得去公车站坐公交车。
    林晼瑜稍稍转头看向走在身旁的大儿媳妇儿。
    “先去我单位骑自行车，晚上我坐公交车回家。”
    “你别带着孩子们坐公交车，孩子年龄太小不安全。”
    “好，听妈的。”
    林晼瑜感觉大儿媳妇情绪放松下来，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起家里小孙子和小孙女们。
    谁都没再提明宇大学通知书的事儿。
    林晼瑜回局里时，已经是午饭时间。
    她没回办公室，直接溜溜哒哒往食堂那边走去吃午饭。
    在窗口打好饭，环顾四周看到李慧英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就端着铝饭盒径直走过去。
    “今天怎么只吃红烧肉，这蒜苔炒鸡蛋也不错。”
    “牙有些肿，最近上火少吃点。”
    李慧英看她坐下来，停下手上夹菜的动作。
    “还是你好，家里孩子都有正式工作也不用为难谁来接班。”
    “我家儿子们倒是都有正式工作，可二儿媳妇和小儿媳妇一个是棉纺厂临时工一个是机械厂临时工。”
    “这公安局工作给谁，另一个都不能愿意。”
    “石头剪刀布呗，我们家三个孩子一直都是这样分东西。”
    “你让两个二儿子和小儿子石头剪刀布，谁赢谁来接你公安局的班。”
    “然后新空出来那个厂里的编制，再让你两个儿媳妇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去厂里接班。”
    林晼瑜看她满脸愁容，沉吟一会儿还是说出心里想法。
    李慧英看着林晼瑜，眼底都是疑惑。
    看得她心里微微一顿，才反应过来现在大部分人都不觉得国营大厂比公安局这样的机关单位差在哪儿。
    用着相同的工资等级方式发放工资，而且有些国营大厂年节福利比他们公安局好。
    除了车间工人需要三班倒外，国营大厂坐办公室那些人跟公安局这样的机关单位工资福利待遇不差什么。
    有时候，厂子里自己生产的东西还能给全厂职工发福利。
    各个国营大厂之间有业务往来，还换着样给职工发福利。
    这些东西，公安局想要的话都得提前跟他们商量好预订才行。
    在票证年代，很多人冲着厂里那些不要票的福利都选在国营大厂工作。
    可林晼瑜知道，再过几年大部分国营大厂赶不上时代变革。
    慢慢就会湮没在历史中。
    像公安局这样的的政府机关单位，可是一辈子铁饭碗。
    她跟李慧英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算关系不如和张梅刘美佳亲近。
    也是多年好友。
    自己总要提醒一下，也算尽力。
    李慧英看她自顾自吃饭，有些着急。
    “你别只顾着吃饭呀，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让儿子来接班。”
    “就是觉得以后机关单位，比国营企业待遇要好一些。”
    林晼瑜咽下嘴里的蒜苔，发现李慧英双眼放光看着自己。
    “晼瑜，你是听到什么消息吗？”
    “以后机关单位比国营厂子好？”
    “那可没有，我就那么一说。”
    林晼瑜没再深说，她提醒过就算尽心。
    以后真要是李慧英儿子下岗在家，儿媳妇因着接她班成为公务员。
    她也得接受事实。
    只希望那时候，他家儿媳妇不嫌弃丈夫没工作就好。
    此时，江家栋接上儿媳妇何宝洁一句重话都没说面色如常。
    只说家里有事儿，让她骑上自行车。
    两个人就往家骑，回四合院接上自家小儿子和老娘，又去学校里接上林暧，就带着他们四个往何家走。
    何家住在农业部家属楼，这是农业部分给何父的房子。
    院子里住的都是农业部老同事。
    何母李桂珍退休后一直在家里，看到小闺女儿这个时间带着女婿和亲家回家。
    心里有些疑惑，面上不显热情招呼着让人赶紧进屋。
    李桂珍对上自家闺女儿迷茫的眼，就知道她也一无所知。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江家栋，心里有些打鼓。
    自家小女儿有些作性，要说家里其实也没有多娇惯她。
    她上面有一对哥姐，小时候多是跟哥姐在一起玩儿。
    自己跟孩子爸都在单位忙着工作。
    这小女儿平时看不出来。
    等遇到事儿上，她以自我为中心的性子让人苦恼。
    那不依不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她这个当妈的都受不住。
    何况是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江家栋越是沉默，李桂珍心里越没底。
    她偏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林暧，今天亲家过来是有什么事儿要商议吗？
    林暧闻言只能微笑，转头看一眼丈夫等着他说话。
    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但她多少还是了解自己枕边人。
    现在丈夫心情糟糕，正压着火气。
    屋子里一直很安静，何宝洁看公爹浑身透着肃穆。
    后知后觉发现事情不简单。
    一时间有些心急的看向自己丈夫。
    对上他询问目光心虚的躲开，引得江明宇微微皱眉。
    “亲家母，亲家公不在京市。”
    “还是去找一下你大儿子回家，我有重要的事儿要说。”
    “你们家还是能在场的人都在场比较好。”
    江明宇闻言，转头看向自家奶奶见她摇头终是没开口。
    何宝家进屋看到妹夫家人都在，心口一窒。
    在心里盘算着，领录取通知书那事儿是不是已经暴露。
    他看向自家妹妹，想从她眼里看到提示。
    没想到里面除了心虚什么都没有。
    江家栋看何宝家在椅子上坐定，他稍稍抬头倚靠在椅背上看向他。
    本就沉寂的眸子，慢慢变得凌厉。
    “明宇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呢？”
    屋里的人，因着他这一句话瞬间转头看向他。
    明宇、江奶奶和林暧眼底都是激动。
    何宝洁一时间有些呆愣儿，心里也有些害怕。
    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儿怎么暴露的这样快。
    她想着等大学开学，大家都离家去读大学。
    随着时间推移，丈夫也就不会那么执着于去大学读书。
    他在教育局上班待遇也很好，自己再给江家多生几个孩子。
    就算以后知道，是她领走录取通知书没给他。
    也不至于怪罪她太厉害。
    可现在就知道是她领走通知书，岂不是丈夫还有机会去读大学。
    希望哥哥已经撕毁丈夫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要不然，他们不是就要白费劲儿一场。
    她还是抵不住，丈夫去大学里认识女同学。
    何宝家有些招架不住全屋人的目光，索性起身回屋拿出录取通知书递给妹夫。
    江明宇接过录取通知书，盯盯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