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赐节
作者:三根头发的小猪   风入邺最新章节     
    好容易等祖法古吃了点东西,打发他到衙署客房歇息去了,莫小丰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起身要回后院睡觉。
    小德子挑着灯笼,将他送至院门处,惊讶地看到侍女小枣独自站在门内,仍在等莫小丰,遂知趣地说道:\"辰时公子还要入宫向陛下辞行,别睡过了头。小的告退。”
    小枣憋了一肚子的抱怨要向莫小丰发泄,可看到他低头耷拉着眼,仿佛走路都要睡着了的样子,便不忍说了,默默地扶着他回到寝房,趁服侍他更衣的空儿,才说道:“天亮叫他们备一辆大车,就甭骑马了,婢子服侍您好好补上一觉吧。\"
    莫小丰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听见这话,猛地打了个激凌,清醒了过来,盯着小枣问道:“怎么,你也要去洛阳?\"
    “当然喽,公子这回是出远门,仅靠那些粗手笨脚的小厮在身边服侍,怎么能行?”小枣抬头看见莫小丰冲她摆手,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贴身侍候公子可是王妃交待给婢子的差使,公下要撇下小枣,至少。。。至少得皇后娘娘答应才行。”
    莫小丰懒得与她争执,脚步踉跄着走到床边,撩开幔帐,倒卧在床上,嘴里嘟囔道:“要随我去也行,但须得扮做小厮模样,免得招人笑话。。。”
    话未说完,已经打起了呼噜。
    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长时间,他忽然感到一阵口渴,又醒了。
    挣扎着起身,走到外间的小案旁喝了两碗水,隔着窗栅看到外面天刚蒙蒙亮,转身见小枣睡得正香,遂蹑手蹑脚地返回床上躺下,想再眯上一会儿。
    由于心里惦记着辰时要入宫辞行,加上已睡罢一觉了,莫小丰在床上来回翻了两个来回,非但没能再度入睡,头脑反而更加清醒了起来。
    昨天发生的各种事情仿佛电影画面一样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掠过。
    他突然回想起,大哥贺崇昨晚并未提及父亲贺浑命他携往洛阳劳军的二十柄宿铁刀,好像也不知道就在邺都东郊,还有‘冶庐'这么个所在。
    继而联想到回衙后他和杨遵的交谈中,杨遵虽然说到了种长乐正在为朝廷冶造宿铁刀,可也对‘冶庐'在何处一无所知。
    这好像有点不合常理了吧?
    像‘冶庐'这样隐秘,而又十分重要的所在,连大哥贺崇和实际主持京几地方政务的杨遵都不知它的具体位置,倘若一旦遭遇敌国谍候突袭,怎么办?
    还有,今天贺浑有意带自己前去‘冶庐'与种长乐见面,应当不仅仅因为要派自己去洛阳劳军的缘故吧?孙迁死后,要在邺都选择与‘冶庐'的联系人,怎么也不该选到自己头上吧?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莫小丰又似乎觉得以贺嵩的角色,贺浑选中他作为与种长乐和‘冶庐'之间的联系人,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一方面,贺嵩是贺浑的儿子,贺浑对他可以完全信任,同时,贺嵩只是个挂名的京畿大尹,既有闲暇可与冶庐保持联络,又不会引起敌国谍候的注意,更重要的是,贺嵩还能随时调动数千兵马,保障冶庐的安全。
    莫小丰甚至更进一步地想到:他只要顺利地完成这趟赴洛阳劳军的使命,返回邺都之后,或许就能实际介入京几政务了呢?
    情绪在这一节点上达到高潮后,旋即坠入了一个低谷:虽然在穿越之世仅仅度过了几天的光景,可在短短的几天之中,他遭遇的种种事情都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生逢乱世,又身处局中,对于将来还会不断涌现出来的各种麻烦和问题,他能够应付得来吗?
    他开始想念自己尚在异世的父母、家人,不知今后还有无可能与他们相聚、团圆?
    甚至,他还想到了仍羁留在大将军府里的步摇,步摇会不会是方雯的穿越附身?
    “公子,已过卯时二刻了,该起了。”小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床边,轻声呼唤道。
    莫小丰陡然惊醒,翻身坐了起来,瞪着两眼问小枣道:“出了什么事?”
    小枣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退了一步,答道:“没出什么事啊。昨晚婢子听小德子说,辰时公子您要入宫向陛下辞行,怕误了时辰…”
    莫小丰头脑清醒过来,冲小枣抱歉地笑了笑,起身说道:“方才做了个恶梦,没有吓到你吧。\"
    小枣担心地打量着莫小丰的脸色,一面服侍他洗漱更衣,一面说道:“呆会儿婢子代公子去焚上一柱香,求菩萨保佑咱们一路平安吧。\"
    莫小丰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枣当了真,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原想打趣打趣她,话到嘴边,却改口问道:“行李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停当了。小德子才来报说,大将军府一早便送了两车美女和好些酒来,说是公子您带往洛阳劳军用的。另外,随行的护卫们也都在整队候着了,只是陈值长奉您的命出城去了,不在。”
    莫小丰笑着说道:\"咱们午后才动身启程呢,这么早就都等着干什么。叫他们先找个地方歇着吧。\"
    小枣忙摆手提醒道:“小德子说,依朝廷的规矩,您入宫辞行之后,便不能再回府衙了,须得立马启程离京。婢子估摸着,您虽是辰时入宫,陛下一定会有许多话叮嘱的,娘娘说不准还会赐宴,这么一来,出宫也要等到晌午了。不如就叫护卫们和那些女子在衙外候着,再要后厨给他们做些吃食垫垫饥。\"
    “好好,就听你这个大总管的。可是别忘了,要换上男装哟。”莫小丰哈哈笑着也提醒小枣一句,迈步走出了寝房。
    然而,当莫小丰带着小德子离开司州牧廨,刚走了百步之遥,迎面正遇见高阳王源斌一行人。
    “太原公请回衙受节听诏吧。”离着十几丈远,源斌即在马背上拱手说道。
    “怎么,陛下不在宫中接见微臣了吗?\"莫小丰讶异之下,脱口问道。
    \"大街上并非讲话之所,还是先回衙再说吧。”源斌左右看了看,客气地说道。
    莫小丰一眼望见姐姐的贴身侍女春草也在源斌的随行之中,猜测宫里必是出了变故,遂翻身下马,恭敬地将源斌一行人让进了衙署正堂,整理衣冠,跪倒在地,叩首道:“臣贺嵩听诏。”
    源斌南向立定,口宣圣谕道:“咨尔司州刺史,京几大都督,太原公贺嵩,可为南道宣慰使,持节即赴洛阳办差,钦此。\"
    宣诏毕,从随行内侍手中接过一根长约八尺的绿竹节杖,双手捧着授予了莫小丰。
    莫小丰举手过顶,接过节杖,口呼谢恩罢,正要起身,忽听春草脆声说道:“皇后赐山珍一席,为太原公饯行。”
    随即有内侍走马灯地在堂内案上布下一席热气腾腾的山珍席面。
    “太原公请用膳吧。\"春草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恭敬地请莫小丰当场用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