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卓拦住，辛渺捂着嘴巴，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
    “让开！”
    裴卓自然不可能让开，他看着女孩眼中的羞恼气愤，察觉到什么，低声问她。
    “渺渺，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如果是因为刚才我亲你，那我向你道歉......渺渺，不要生我的气。”
    裴卓的语气称得上低声下气，他没有想到女孩的反应这么大。
    或许是他太心急了，内地风气保守，情之所至的亲吻放在香江算平常，可在内地，这种事只能婚后做。
    “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让开，我要回去睡觉了。”
    辛渺捂着嘴巴，声音闷闷的，她不看裴卓，绕过他就要离开。
    眼见着事情没有解决，裴卓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他再次拦住辛渺，握住圆润的肩头，深深看着女孩。
    早在长留村的时候，裴卓就察觉到女孩在男女之事上的稚嫩。
    她根本是不了解男人女人间的那档子事，对人一点戒心都没有。
    她去丁家村找他，他们一起在林间在田垄上散步。
    她走得累了，会突然抱住他，有时候甚至会扑到他怀里，撒娇着说自己走不动了，让他背她。
    每每这个时候，裴卓被少女的娇憨黏人撩得心潮起伏，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后，才会伸手抱住她。
    他低头和她说话，告诫她在外面不要尽量少这样做，毕竟他们还没有结婚，被村里人看见了对她名声不好。
    她眉眼弯弯，说自己又不傻，不会在外人面前和他这么做。
    那时候裴卓捏捏她的脸蛋，便在她的娇声催促下遂了她的愿，蹲身背起她在林间小路上走。
    风吹麦浪，两人避开村民经过的路，在田野的柔风中走了好久。
    直到太阳下山，她该回家了，她会依依不舍地和裴卓告别，走之前还要抱着裴卓说她不想走。
    那时候裴卓心中软成一片，只想着赶紧带她回香江，两人结婚了便不必分开。
    可裴卓毕竟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很聪明，还很擅长把握人心。
    他只是一时被女孩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他就发现她对他的依赖和亲昵，不是出于他以为的感情。
    只是因为她需要他，她从他身上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于是她便本能地和他撒娇，让他对她好。
    可是让裴卓无言的是，这一切又并非她故意为之。
    她就像个拥有天然直觉的小动物，从他身上能获得蜜，那她便缠着他，想要获得更多。
    裴卓生活在一个金钱利益场，每个讨好他服从他的人都想从他身上获得点什么。
    这是商场或者一切社交的本质，总是有利益渴求，才能进行下一步。
    裴卓早就习惯这种生活，并且游刃有余地掌握规则，积聚起庞大的势力。
    可是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终日打雁的有朝一日会被雁啄了眼。
    多少女人为他本人或为他手中的钱权前仆后继，她们知情知趣，心思玲珑，不知道比她聪明多少。
    对于那些女人，裴卓从来怠于给一个眼神。
    即使她们知情知趣，想要得到的只是他抬手一挥的事，而她们付出的不会让他亏损，相反还是许多男人沉醉的温柔乡。
    这样你情我愿的暗示，从裴卓少年时代开始，他身边就没有少过。
    那时候他虽然在裴家不受重视，可他毕竟是豪门少爷。
    即便日后不能做继承人，但做个潇洒度日的纨绔子弟，指缝间漏出的东西，照样是许多人拼搏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
    几年过去，裴家内部地位颠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赢家是谁早已确定。
    现在，裴卓身边的暗示秋波比之以往更甚。
    在他回内地之前，还有影星在上节目时，借机向裴卓示爱表白，大胆笑言若是裴卓接受，她愿意给他当情妇。
    当然，如果裴卓能够娶她的话，她自然更愿意嫁入豪门当少奶奶。
    这期节目一出，女星的直率玩笑可是引起不少讨论。
    这年头，香江女星流行嫁豪门，当情妇逼宫上位的也不在少数。
    在此种风气下，女星的玩笑话虽然有点出格，可她的坦率反而为她吸引不少好感。
    e on！那些大腹便便的富商都引得一些女星暗中争夺，正宫情妇的大战养活了一批香江小报。
    裴公子英俊逼人，风度翩翩，给他当情人一点都不丢人好吗！
    女星示爱之后，甚至还有娱乐报纸帮她喊话，让裴公子不要辜负美人心。
    在回内地的路上，裴永志偶尔还会提起来这些事，调侃裴卓不解风情。
    再然后，遇到辛渺，裴永志便识趣地再也不提了。
    如今想起来这些事，裴卓不得不道自己道行不够，最终还是会栽进坑里。
    外面精心设下的盘丝洞蜘蛛网没有让他上钩，面前这个傻乎乎的，几句好话，几个黏人的抱抱，竟然让他昏了头。
    她喜欢他，她想要跟他来香江，有几分是因为他本人，有几分是因为他对她描述的美好愿景？
    说她傻，因为她的心思从不遮掩，直白地向他讨要，直白地迷恋他能带给她的一切。
    这有什么不好？
    既然他已经被她勾上了钩，从此她在他身边，彼此各取所需，谁都高兴。
    但裴卓心里还是不满足。
    他想让她开窍，想让她不是因为他能带给她的东西而依赖喜欢他。
    他想让她认识到真实的男女之间的相处。
    所幸她现在还小，不过是十六岁。
    她的确玩心重，还是个小孩脾性，可是她总要长大的不是吗？
    她就在他身边长大，他看着等着她开窍，她还能喜欢谁？
    思及此，裴卓将女孩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几个轻柔的吻。
    “到底怎么了，渺渺？告诉我。”
    辛渺本来躲着不让裴卓亲，可看他除了额头上的吻，什么多余动作都没有，目光深沉却流淌着淡淡柔情，她挣扎的动作停下。
    她放下捂着嘴的手，小嘴一瘪有些委屈。
    “裴卓，你好讨厌，你再这样，我真的走了......”
    虽然少女偶尔会主动抱抱，可是亲亲还是不同的，家里人叮咛又嘱咐，告诉她有些事只能结婚后再做。
    裴卓突袭的吻，让她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为什么要走？”
    裴卓低头看着怀里委屈巴巴的小脸，低声询问，“渺渺，香江不好吗，你不喜欢这里？”
    明明今天下飞机的一路，她都很兴奋，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时不时还要跟他说，让他下次带她去哪里哪里玩。
    怎么才一个晚上，她就变了心意？
    “不喜欢。”
    女孩赌气道，“哪里我都不喜欢，这里和我想的不一样，你也变得不一样了......”
    “渺渺，我没有变，我还是我。”
    “不，你变了。”
    “哪里变了？”
    裴卓耐心问她，“告诉我。”
    她不喜欢人管她，不喜欢打哑谜。
    从长留村到香江，一路上无论是让她戒糖戒酒还是别的他想让她改掉的坏习惯，他必须和她说清楚，要循循善诱地劝服她，否则她就会生气，和他不说话冷战。
    现在也是一样，裴卓知道，他必须从她口中问清楚。
    “你变了好多。”
    女孩抬起头控诉地看着裴卓，“首先，你在长留村不会对我这样，那时候我抱你你都会推开我，你不会像刚才那样亲我。”
    裴卓解释：“因为内地和香江不同，风气保守，那里都是你的亲人和熟人，如果我抱你，他们会在背后说闲话。”
    “可你刚才不仅抱我，还亲了我啊。”
    女孩秀气的眉头皱着，有些着急也有些委屈。
    “你怎么能亲我的嘴巴？你在长留村就不会这样。”
    裴卓挑眉：“我没有不代表我不想。”
    女孩脸颊发红：“不准说这些话，不准耍流氓！”
    “......”
    裴卓心中失笑，他抱着女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渺渺，我们以后会结婚。”
    “那又怎样？”
    “结婚后就会这样，我们不仅会亲吻，还会做更多。”
    辛渺：“......”
    “不能不亲吗？”
    女孩有些不情愿：“你亲得我嘴巴好痛。”
    闻声，裴卓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女孩嘴巴红红的，可能有些干涩，她不时就舔一下，用口水润湿。
    裴卓眸光微凝，喉结滚了滚，移开视线。
    “不能不亲，结婚就是要做这些事。”
    裴卓的声音这时候又有些霸道了。
    女孩不满地看他：“谁规定的？”
    “......”
    裴卓一时被她问住。
    注意到她得意的目光，回过神，他淡声道。
    “你可以去问伯母。”
    女孩哑然，羞恼道。
    “我才不要！”
    她就算不知事，可把情人间的事摊开问父母，依旧会感到羞涩。
    见女孩脸颊晕红，裴卓心里一笑。
    “渺渺，不要怕，刚才是我不好，我下次不会亲疼你了，好不好？”
    “还有下次？”
    女孩嘟囔，羞恼又疑惑：“为什么一定要亲，这个一点都不好玩，裴卓，难道你喜欢吗？”
    不好玩？
    这可让裴卓不乐意了，他心中挑眉，问道：“渺渺，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不舒服吗？”
    “不舒服，唉呀，也不是，哼......反正就怪怪的。”
    女孩捂住裴卓的嘴，羞恼瞪他，“我们不聊这件事了！你不是说结婚后才必须做吗？以后再谈。”
    好吧。
    裴卓知道今天给她的刺激已经够多，再问要是把女孩惹恼了，那他可是得不偿失。
    “好，渺渺，我们不提它，那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今天我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之后不会再这样。”
    “嗯......好吧。”
    辛渺勉勉强强表示原谅。
    “渺渺真大度。”
    “别哄我。”听裴卓赞美，女孩不禁露出笑意，但是很快，她又绷着小脸，“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第一点我们讨论过了，那就到第二点。”
    裴卓：“好，渺渺说第二点，我还有哪里变了？”
    “第二点就是......”
    “第二点是什么？”
    女孩张了张口，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看了看静静倾听的裴卓，不满道。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你就是变了！”
    裴卓无奈：“那你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呀。”
    “你变得好厉害......”
    这是什么话？
    裴卓失笑。
    “你身边有了好多人，那个何秘书，林叔，你的那些下属，他们都听你的话，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神情会变得好陌生，不像我认识的你。”
    裴卓愣了一瞬，回过神，他解释。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渺渺，何明杰他们是我的下属，是外人，我对他们可以严厉，但是对你，你是我的......”
    “不是严厉。”
    辛渺打断裴卓的话，她看着裴卓，神情苦恼又迷茫。
    “你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神有时候好可怕哦，你在我面前是真实的，还是在他们面前才是真实的？”
    “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你的事，好像才几天时间，你就很了解我，有时候我不说话，你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裴卓，你不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裴卓哑然。
    女孩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她比他认识到的更敏感。
    她想了解他，想靠近他，这本应该让裴卓高兴，但是......
    “渺渺，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裴卓字斟句酌，缓缓道，“你之前问我的事情，我不都回答了吗？”
    “是这样，可是，可是......”
    辛渺咬唇：“可是我感觉那只是你想让我知道的，你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
    “......”
    裴卓眸光瞬间晦暗。
    他自然有很多没有让她知道的事。
    裴卓的世界波谲云诡，那些暗面的东西，他愿意跟何秘书这些下属商谈，可却绝不愿意将女孩也牵扯进去。
    她会害怕，也会因此逃避远离。
    他想让她看到的是正面的他，是让她信赖依恋的他，冷酷残忍的那部分，裴卓不想在她面前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