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始终坐在角落一言不发,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也不曾有半分理会,头都未回过,这就很反常了。
小翠小心翼翼给老人倒完水,便直接退回后厨,苏星河的目光也随之收回,看向掌柜的。
“说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们如此惊慌,还有小荷,她怎么了?”
苏星河放下碗筷,喝了一碗掌柜的亲自倒的茶水,询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掌柜的叹息一声,深思苦涩,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说来话长就慢慢说,让小翠给我准备一间上好客房,晚上我就住下了!”苏星河伸了伸懒腰,示意自己累了。
听到苏星河要留宿,掌柜的脸上划过一抹担忧之色,显然是为苏星河的安全着想。
“不用为我担心,我敢独身行走江湖,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直接说正事!”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苏星河对这汉子已经有所了解,有着穷苦人的质朴善良,这也是他决定帮一帮他的原因。
举手之劳,连得失都不用计较,两碗牛肉足矣。
掌柜的见苏星河春风满面,自信满满,也就不再劝说,正了正神色,说道:
“这合欢寨,原本叫折柳寨,寨子里有几十号人,住在三十里外的奢月山上,干的是土匪行当。”
“图财害命?”听到是土匪,苏星河首先想到的就是图财害命。
“财是图的,只是图财有度,不像话本小说中那样穷凶极恶,烧杀掠夺,也很少听到他们有杀人的劣迹。”
提到这折柳寨,掌柜的脸上似乎还浮现出一丝怀念,像是很满意之前的生活。
“图财有度?怎么个有度?”苏星河好奇。
“他们的行径,正如寨子的名字一样,折柳问财!你可知道?”掌柜的看向苏星河。
“不曾,说说。”
“折柳问财,是市井流氓常用的手段,比如拦住行人去路,折一只柳条,横在路中间,口里念着打油诗‘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掌柜的像是读过基本书的,说到打油诗时,还摇头晃脑,大有沉浸其中的意思。
“这样的土匪倒是第一次听说!”苏星河莞尔一笑,等着掌柜的继续讲述。
“折柳寨的人虽然也用这个法子,却很少用来讹诈行人,多是针对镇上开大买卖的商贾,或者富绅老爷!不会针对镇上的普通人,所以,平民百姓对他们都怎么不反感,甚至都乐于看到他们去勒索有钱人。
如此一来,镇子上这些有钱人,都恨透了他们,靠着有钱有势,三番五次的招能人去剿灭,只是次次讨不到好不说,回头就会被折柳寨的土匪,再狠狠敲一次竹杠!
一来二去的,直到拿他们没办法,镇上的商贾富庶,也就捏着鼻子忍下了。”
苏星河听着,主动给掌柜的斟满茶水。
“几十个土匪而已,这些豪绅大户联合起来也剿不灭?”苏星河问。
“听说寨子里有仙人!只是我们从没见过,消息也是那些被打怕了的家丁护院传出来的,有鼻子有眼,其实大家都是相信的,不然几十个寻常山匪,怎么能混的风生水起!”
“又是仙人!这仙人也如土狗一样,到处都是了吗?”苏星河调侃。
此话一出,掌柜的没有什么异常,但苏星河却明显察觉到角落里安静的古稀老人,身上气息有了波动。
正是被掌柜的称之为仙人的灵力波动。
只是瞬间,老人又恢复如初,没有回头,苏星河也不拆穿,自顾自的喝着茶水,等着掌柜的继续说。
“之前镇子太平,镇子虽然不算富庶,人口却也不少,我这小店靠着祖传的手艺红烧牛肉,客人也是络绎不绝,每个月底,这折柳寨也会派人来到我这小店,插一根柳条,讨一份银钱,美其名曰:保护费!
虽然每次收取的银子不少,但真让我这小店消停不少,一些地痞流氓,得知折柳寨来讨了银钱,就再没人敢来捣乱了。”
掌柜的除了再第一次提起折柳寨时,说他们干的是土匪营生,但话里话外却是称他们是‘人’,而不是‘土匪’,可见他对折柳寨并无多少恶感。
“听你这么说,折柳寨与镇子也算相安无事,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星河对这些不痛不痒的事失去耐心,直奔主题。
“哎!一年前,折柳寨突然换上了新面孔,而且也将寨子改名为合欢寨,从那以后,到镇上的土匪,行事风格大变,收取的银钱也越来越多!
一些不满的乡绅富贾视图反抗,却被残忍的杀害,甚至被屠杀满门!钱财更是一扫而空!最让人绝望的是,他们还会强抢镇子上的少男少女!并且不分贫穷还是富有,专挑长的水灵的!
从那以后,商贾们不来了,豪绅们也都举家迁移,但听说,最后都被寨子的土匪半路截杀了,非但没能逃走,反而都丢了性命,消息传回镇子,再也没人敢离开镇子!”
说到此处,掌柜的咬牙切齿,气的浑身颤抖,眼中却是一片绝望。
“镇子换上了新面孔,说明现在的土匪,跟以前不是同一拨了,那之前的土匪又去了哪里?”苏星河问。
“不知道,一切都太突然,人人自危,也没心思去管这些。”
“按你所描述这些人的残忍,大概率是全被杀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把你们都杀了?”
按理说,既然是杀人越货,直接屠杀所有人,更简单直接,也更有效果。
“他们都是畜生!畜生!”听到苏星河的话,掌柜的突然就激动起来。
“你知道些什么?”察觉到他眼神躲闪,苏星河冷声追问。
“你可知寨子为何改名叫合欢寨?”
“合欢?莫不是......”苏星河本就有所猜测,只是听说少男少女都抓,便没往这方面多想,此时听掌柜的主动提起,这才再次怀疑起来。
“他们不光糟蹋少女,连幼童都不放过!简直畜生不如!我的小荷,才十五岁啊!就被他们掳了去!”
提到女儿,掌柜的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愤,狠狠地捶着桌子。
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用力的捶打桌面,桌子还没事,他的拳头却是渗出鲜血,苍白的指节,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苏星河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自残行为,情绪压抑到极点的汉子,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自顾自的就要继续捶打桌面,只是不管他如何用力,被抓住的手腕,全是动弹不了分毫。
一双略显消瘦,看起来毫无缚鸡之力的手掌,仿佛有千斤之力,几次挣扎无效,汉子这才回过神儿来,看向苏星河的眼神恭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