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谁听见了谁心碎的声音
作者:迢迢北冥有鱼生   我家娘子乖巧,一掌呼飞全城老少最新章节     
    花景然揉了揉眉心,义正言辞道:“我妹没死。”
    一位花家军副将刚到,闻言步履匆匆翻身下马,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花景然的肩膀,“我知晓事实难以接受,花汐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小将军,节哀。”
    花景然:“……我妹刚醒,她虽虚弱,但何来快要死了这一说辞?”
    他话音刚落,封城和贞华夫人也来了。
    贞华夫人下马车时险些腿一软跌落在地,没等到花府门口就不顾礼仪大声惊慌问:“汐儿!汐儿到底怎么了?”
    封城赶紧一把扶住贞华夫人,他没开口,但眉宇间也是忧心忡忡。
    重疾不治快死了?
    这消息他们二人实在是难以接受啊!
    花汐多么好的姑娘啊!他们还在等着她进门呢!
    花景然赶忙迎上去,贞华夫人抓住他的手,“景然啊,汐儿还活着——”
    “贞华伯母?封城伯伯?君澜?阎九?”花汐被染颜七搀扶着从花府大门口出来,见自家门庭若市,汇集了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她轻声唤了几个人,嗓音轻软,看上去虽体虚,但也没有重病将死之兆啊!
    离得最近的几个百姓瞪大了眼,不知是谁尖叫一声,“操,诈尸了诈尸了花汐姑娘诈尸了啊!!!”
    门前尖锐的嘶吼声此起彼伏,花汐懵然地眨了下眼,转头问花景然,“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哥耸了耸肩,“好像是有人传出去你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消息,他们是来送行的。”
    染颜七颇有些尴尬的抹了抹鼻尖,“这也传得太快了吧……”
    花汐忍俊不禁,站在花府门口轻咳一声,“诸位可不要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汐儿身体恢复得不错,承蒙各位担忧了~”
    她娇俏地盈盈一拜,不卑不亢,也没恼,让众人的情绪奇异安定下来。
    花汐一指君澜,“不过君澜,你怎得也跟着胡闹?”
    君澜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说,“一听小主母出事儿,直接吓懵了,忘记核实真伪了。”
    花汐掩唇轻笑,对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而觉得由衷幸福。
    封城和贞华夫人携手过来,贞华夫人爱怜地牵起花汐的手,后怕道:“可真是吓死我和你封城伯伯了,幸好……幸好你没事。”
    她声音后面都哽咽起来。
    花汐一愣,笨拙地将另一只小手覆上贞华夫人的,轻拍了拍,“伯母别担心,我没有事,封袀……也很快就会回来。”
    她腕间同心镯蓝光熠熠生辉,并无破败毁裂之意。
    当时在南蛊拍卖会她和封袀得到同心镯后,拍卖师当时便说了,这是能在关键时刻拯救一方性命的神器。
    封袀那日在明熙殿战场前消失后,同心镯并未有异动,那便是说明封袀没死。
    她那样的相信着封袀。
    相信他既然那日能在她耳边喃喃说在春三月回来,那便一定能回来。
    她的少年无所不能。
    -
    在经历过假死风波后,花汐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
    封袀还未回来,君澜要重建惊鸿,所以几日之后便辞行了花汐。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想回去看阎宝留给他的信。
    那日五岭大森林阎宝温热的血每夜每夜都在流淌,他白日里与常人无异,可当夜幕降临,那遮天蔽日的黑将他吞噬,他就站在五岭大森林的最中央,四顾皆茫然,垂首却能看见漫过他脚踝的鲜血。
    他总是能听见阎宝说自己好疼。
    他也好疼啊。
    每一个寂静的深夜,他都在想,为什么那日死的不是他?
    想一次,就痛彻心扉一次。
    他手刃了朝颜,可那又如何?
    阎宝仍是长眠于了这世间。
    少年生动的一颦一蹙他再也见不到。
    他有那么一瞬间总是想毁了这天地。
    大齐到央陆的路途遥远,君澜回到惊鸿的时候正值深夜。冬日已近尾声,枝头的霜雪却仍不化。天边星辰的光洋洋落在他腰间的白玉扇上,又顺着脖颈铺洒在他背后半人高的大刀上。
    惊鸿磅礴大气的檀木门就静静矗立在柔和的夜色中。
    他抬了抬手,竟有些不敢推门。
    那里面的每一方草木院落,桌椅刀剑,训练校场,都有阎宝留下的痕迹。
    鲜活热烈的他被埋在了院落里的梨花树下,秋日梨子一熟,以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他。
    那张娃娃脸上一提到‘吃’,便总是神采奕奕的。
    人神大战杀了朝颜之后,原来更多的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意,而是更绵长和深入骨髓的思念。
    他突然不想进去了。
    然负责惊鸿巡防的地字级杀手却已然发现了君澜,瞧见自家毒师大人回来,他们一个轻功就落到了君澜面前,“天!毒师大人您回来怎得不进去?这大冷天的在这儿挨冻做甚?”
    他哈出一口气,不拘小节地拽着君澜,“走啦走啦毒师大人,我带你去吃酒!”
    他一拉,可君澜纹丝不动。
    那人一愣,“毒师大人不想回惊鸿?”
    君澜沉默片刻,抬起头来后,唇边笑容惨淡,“只是不敢。”
    鸦叫偶有一两声撕扯着响起在惊鸿,又匆匆归于沉寂。
    冬日的梨花树笼罩着薄雾,枝桠光秃秃,被雪压弯了枝头。
    君澜站在梨花树下,借着朦胧的月色,蹲身挖开东南边的松软泥土,他知道阎宝喜欢在这里藏东西。
    梨花树的西北边是阎宝一块小小的碑,与他给君澜藏着的书信遥遥相望。
    君澜指甲缝里都是棕色的泥,手在砭骨的寒风里被冻得通红,他终于抱出一个做工不甚精致的红木小匣。
    他的手在颤抖。
    君澜缓了半晌才喉间滚动出音,他低哑哼着,似乎是在责备笑话阎宝,“主上发的俸禄都拿去买吃食了吧?连藏信都选个这么破兮兮的盒子……”
    他说着,指节却紧紧捏着那盒子,垂眸间泪已经打在了匣上。
    月色晦暗不明,有一绺风穿过惊鸿交错的院落,缠绕在君澜身边。
    谁听见了谁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