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族长会同意？”
书妤知道苗疆如今的掌权人对她可没什么好感，之前还派了刺客来暗杀她。
“他当然不会同意，”易禾弯唇，意味不明道：“所以只能换掉他。”
“只不过需要将军帮帮我。”
易禾笑着靠近，他歪歪头，一瞬不瞬看着书妤，“打仗对于我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况且，我也不想看到将军受伤……”
“所以，将军的意愿呢？”
书妤凝视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半晌，她的指腹擦过他唇瓣上的那枚银环，在易禾的注视下，低头吻了下来。
她说：“我没有理由拒绝。”
将军失踪了。
军营顿时大乱。
没有书妤，所有的士兵如同失去精神支柱 ，处于极度惶恐不安之中。
一直以来跟随着书妤打仗，她的常胜将军的称号不只是在百姓心中，也同样成为他们心中的信仰一般的存在。
“温公子，你知道将军她去了哪吗？”
说话的是副将，温卿晗对她并不陌生，之前经常看见她来将军府和书妤商议事务。
“昨夜妻主和我说有事情去处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温卿晗脸色不太好看，昨夜自从书妤离开，他心里就开始惶惶不安，这种情绪直到今日书妤彻底不见达到了巅峰。
副将面色铁黑，她的眉头紧紧皱起，踌躇片刻，她道：“有没有可能是苗疆人做的手脚？他们不是擅长蛊术……”
温卿晗几乎在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易禾的脸。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是苗疆人。
想到什么，温卿晗踉跄半步，他的两眼发黑，身子往后一倒。
“温公子！”
再次醒来，温卿晗发现自己床前多了一个年轻的公子。
“公子醒了。”
年轻的小郎君面带微笑，“恭喜公子，你有喜了。”
“……”
温卿晗几度怀疑自己幻听了，他刚刚说自己，有喜了？
他情不自禁把手贴在自己的腹部，……他和书妤的孩子吗？
“妻主回来了吗？”
温卿晗问。
副将不忍地将视线移开，于心不忍告诉他实情。
温卿晗面色一变，他的声音颤抖，“发生什么事了……？”
“温公子，你先不要着急，等你身体好一些，属下，属下再告诉你……”
听到这话，温卿晗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去，手指死死攥紧被褥。他口腔中已经有了血腥味，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但说无妨，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我都能接受……”
副将看他的表情，心知再怎么瞒也瞒不住。
“苗疆派人送来这个……”副将把染血的锦囊拿上来。“说是将军已经，已经被他们活捉，身负重伤。不想将军出事，就退兵回朝……”
这是锦囊，是温卿晗送给她的那个。
他当然记得清楚。
温卿晗的眼眶发红，伸手接过锦囊，一副失了心魂的模样。
半晌，他轻声问道：“那你们会退吗？”
“……”
副将沉默了。
“我已经派人把消息传回去，明日一早就能知道，”她顿了下，表情凝重，“但陛下盯苗疆许久，多半……”
箭已经在弦上，怎么可能不发。
帝王无情，真不见得会为了书妤一人就撤兵。
而此刻朝廷吵得不可开交。
“陛下，书将军征战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打过败仗。若是没有她带领，和苗疆的战事恐怕很难获胜……”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没了书妤，我琪儿和其他的将士就形同虚设吗？再说了，如今五万大军都已经到达了苗疆，难道要因为她一人就撤兵吗？这把我们凰钰国的脸面置于何地？”
张丞相一噎，随即跪地，“陛下，书家世代为军，其母也是先皇亲封的开国将军。书家上下赤诚肝胆，其忠心天地可见啊！陛下——”
程十鸢面色也不太好看，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陛下，臣听闻书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公子，就是苗疆人。听闻书将军对他格外喜爱。臣斗胆猜测，书将军莫不是被那苗疆人迷惑了心智，和他们狼狈为奸……”
“不可能！”
程子栖大喊道。
跟在他后面的掌事拦也拦不住。
“栖儿，谁准许你来这的。”
程十鸢冷下脸。
程子栖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跪到大殿中间，“母皇，书妤为人如何您最清楚不过。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落，程十鸢只觉得心里更加烦躁。
她情不自禁想：什么时候起，有这么多人为书妤说话了？
程子栖的到来，加剧了场面的白热化。两波人各持己见，喧闹声几乎要掀翻朝堂。
“够了！”
程十鸢一拍扶手，声音严肃威严，“传朕指令，要他们继续攻打，不得有误！”
“陛下——”
“陛下英明！”
程子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整个人都快要昏厥过去。
“三皇子擅自闯入金銮殿，罚关禁闭一月。”
“母皇？！”
程子栖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御座之上的人格外陌生。
退朝后，程十鸢亲自来找了程子栖一趟。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栖儿，”程十鸢看着他脖子上已经消去的疤痕，“她一直都在利用你。”
“那日若不是她把你叫出去，易禾又怎么可能逃脱的了？”
“不可能，母皇你为什么要这么冤枉她？！”
程子栖下意识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哪怕他自己心里也有这个猜测。
“冤枉？朕看你是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了。罢了，关完禁闭，朕会为你重新定一门婚事。”
“我不要！”
“栖儿，朕是把你惯坏了！这事由不得你！”
“不……”
消息传回军营，几个将领全部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副将，我们……”
“……谨遵陛下旨意。”
三日后，凰钰国的将领向苗疆发起进攻。三万将领兵临城下时，亲眼目睹了自己将军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之上。
顿时军心大乱。
苗疆人的蛊术越是心不定，便越能发挥作用。
交战一个月，三万大军折损了将近一半，而苗疆在此期间与另一个国家达成了合作，对方援军一到，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凰钰军节节败退。
最终，苗疆在这场战役全面获胜。
他们回朝那日，正好是程子栖和书妤约定的成婚之日。
程子栖待在自己的寝宫，成日盯着那早就做好的婚袍。
直到今日，他一早便把婚袍穿了起来。
坐在铜镜前，程子栖失神地看着自己模样。
看着看着，他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模样是那般熟悉，他急忙转过身。
“书妤，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他笑着拉住书妤的手，“你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呢？你肯定只是不想见我……”
“我退了你的婚，你是不是因为这个还在生我的气啊？”
“对不起，我会弥补你的……”
门外的两个小侍从面面相觑，“三殿下在和谁说话？”
他们一直守在门口，很确信没有人进去。
他们的表情渐渐由疑惑变成惊恐，屋里的声音安静下来，他们急忙推开门，看见屋里的场景他们顿时吓得失声尖叫。
大红的婚袍和鲜血融为一体。
苗疆。
易禾处理完苗疆的琐事，脚步轻快地往寝宫走。
“阿妤。”
看见坐在窗前看书的人，易禾只觉得心像是找到了归宿。他情不自禁加快脚步，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
“好想好想阿妤。”
书妤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易禾也不在乎，只是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我听说程子栖死了。”
书妤滞了下。
“阿妤在乎他？”易禾掰过她的脸，想要看清她眼里的情绪，只可惜，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没有半分情绪。
“阿妤只看着我好不好？”易禾亲吻着她的眼睛，“只看着我，只在乎我……”
好不好。
易禾失信了。原本他和书妤说的是，只要她和自己回苗疆，得到苗疆族长的位置，他就把自己和苗疆都送给她。
可是一想到放她回去，她的身边就会有烦人的莺莺燕燕。
他就反悔了。
他想，如果把书妤囿于苗疆，那她身边不是只会有自己一人。
只有他陪在书妤身边。
光是想想，易禾就觉得快要幸福死。所以他这么做了，他甚至设计了书妤假死场景，让那些觊觎她的人全部断了念头。
他很成功。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书妤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想到这，易禾眸中的笑意加深，搂住书妤的腰就要亲她。
却被她用冰凉的手指抵住唇瓣，他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只见书妤眸色淡淡地盯着他，绝情又残忍道：“我答应过阿煜，要好好照顾你。”
“——也仅此而已。”
易禾眼里的笑意瞬间龟裂，他用力地握住书妤的肩膀，发狠地看着她，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