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罗厄斯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僵了一瞬，他的眼泪顷刻间蓄满了眼眶，他难过地看着书妤，低声道：“您怀疑我？”
    “他是被血族杀死的，威廉大人没有和您说清楚吗？”
    书妤叹了口气，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他泛红的眼尾，“罗厄斯，是那个血族伤的你么？”
    “……”
    “你割破了手把那个血族吸引过来，就像是那次我救你一样。”
    她太清楚罗厄斯的血对血族的吸引力。
    “至于为什么那个血族没有攻击你，”书妤带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锁骨，“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莎拉符文了。”
    而他的伤大概是不小心被那个血族划到的。
    罗厄斯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手指贴到的那块皮肤。
    半晌，他低声道：“是他先欺负我的。”
    语气委屈难过，“难道我不可以反击吗……”
    “布拉德大人，你是觉得我做错了吗。比起我，你更喜欢他是不是？”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罗厄斯可怜兮兮地看她，声泪俱下，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里满是委屈。
    “……”
    书妤被他说得缄默，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小绿茶段位是真的高。
    “罗厄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罗厄斯格外诱人，就像一个红彤彤的色泽艳丽的苹果，看着特别想叫人咬一口。
    她捏住罗厄斯的那截纤细的手腕，不轻不重地用犬牙磨着他皮肤下跳动的血管。
    “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会庇佑你的。”
    书妤张开嘴，尖尖的獠牙刺开他的皮肤，“就像你那次你向我许下的愿望一样。”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只不过她没有去看他的表情，而是专注地啃咬他的手腕。
    不知过了多久了，罗厄斯大概是疼了，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书妤不让，又扣紧防止他挣脱。
    罗厄斯没了力气，瘫软到她的怀里，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他发出了一声声压低的泣音。
    那只没好全的手臂被她捉过去，细密的吻落在那条丑陋的伤疤上，“明天它就会消下去。”
    “……嗯。”
    他此刻乖顺的像一只布娃娃，任由书妤摆弄，就算被她咬重了，也只是扯扯她的袖子小声喊疼。
    “我听说布拉德大人最近在调查尼达姆的事。”
    “嗯，怎么了？”
    罗厄斯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在约莫小镇上听过一个酒鬼说过什么尼达姆。大家都说他是疯子，但我感觉他不是，他知道很多……”
    满脑子都是血的书妤抽出一丝理智分析他的话，“好，那我明天告诉哈利。”
    话说完，肩膀就被他推了一下，罗厄斯像是滑溜的泥鳅从她怀里钻出去。
    “布拉德大人最近都是和他在一起么？”
    “怎么？”
    她此刻的耐心已经告罄，语气特别冷淡，没有他的血就变得格外的暴躁。
    罗厄斯眼圈一红，“布拉德大人只对我这么凶。”
    没给他时间假哭，书妤扣住他的腰，张口就要咬他，罗厄斯躲了下。却没想到她直接一口咬在他的脸颊上。
    好在力度很轻，不然他就要破相。
    罗厄斯这下不乱动了，手轻轻环住她的脖子。
    他的额头出了一层汗，睫毛也被濡湿。
    在某个瞬间，书妤听见罗厄斯的声音。
    很低很轻。
    “书妤·布拉德会一直一直庇佑我么……”
    *
    这还是书妤第一次来约莫小镇。
    它和她记忆中那个风景优美的模样大相径庭。到处都是腐烂发臭的尸体，走在街道上，鞋子上能糊厚厚一层油污。
    哈利递给书妤一块手帕，“大人，这里味道太大了，您捂一下口鼻。”
    “没关系。”书妤的视线在混乱的街道转了一圈。
    从他们出现起，黑暗中就有不少目光一直在打量着他们，带着窥探审视。
    手忽然被握紧，书妤偏过头，罗厄斯把一颗圆润的薄荷糖放到她的手里，“闻久了这里的味道会头晕的，吃一颗糖会好一点。”
    说完，他又给了哈利一颗，对方和他道谢。
    哈利身上并没有血族高高在上的架子，一路倒是和罗厄斯说了不少话，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书妤见罗厄斯的表情不太好，想来应该是昨天没有睡好。
    大概是月圆之日对她的影响，书妤有收不住手，要不是乘黄提醒她，她估计都要把人吸成人干了。
    “你可以不用跟过来。约莫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可以找得到。”
    “大人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回去，要是布拉德大人饿了怎么办……”罗厄斯试探地勾住她的手指，见她没有抵抗，愉悦的小因子一下子咕噜噜冒泡。
    他接着道：“我不想你在这里吸别人的血。”
    一旁围观的觉得自己格外明亮的哈利：“……”
    既然他坚持，书妤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他等一下跟紧自己。
    他说的那个酒鬼，叫库柏。来约莫小镇有好几年了，路上随便找一个人一问，只要一说那个疯疯癫癫，爱喝酒的流浪汉，路人就能立马说出他的名字。
    “他啊，好几天没见了。”
    路人想了下，“你们去附近的酒馆看看，他可能会在那里。”
    三人立刻动身去寻找，只是把小镇的酒馆找完了，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他可能是在躲我们。”
    书妤把罗厄斯头上的斗篷往上提了提，把他的脸颊遮住，她冲着哈利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落脚。”
    “好的。”
    书妤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侧后方的那个小巷，阴暗漆黑的角落，有几道视线一直落在他们的身上，或者说罗厄斯的身上。
    三人租了一个带庭院的屋子，挺大，采光也不错。
    庭院种满了蔷薇，馥郁的香味顺着风飘来，让人心情舒畅。
    书妤放出了好几只蝙蝠看守约莫小镇的出口，以免那个库柏出逃。
    接下来几天三人都在寻找他的踪迹，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库柏。
    彼时他刚刚从酒馆里出来，正好碰见分到这个区域的罗厄斯。
    “库柏。”
    罗厄斯立马一个箭步上去，挡住他的去路，“我们一直找你。”
    满身酒味的库柏眼睛眯成一条缝，迷瞪瞪的，蜡黄的脸上晕满了坨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谁似的。
    “罗厄斯……？”
    库柏打了一个酒嗝，大大咧咧在石阶上坐下，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罗厄斯看了一眼店里的挂钟，继续道：“库柏，只要你帮我们，布拉德大人会给你很多的好处的。你也不想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吧？”
    “……”
    闷声喝了一大口酒，酒渍顺着他的喉咙滑到他的衣襟，库柏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罗厄斯，我劝你也不用多管闲事，这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管的事。”
    他抬起眼看罗厄斯，“你以为那位大人会庇护你一辈子吗，”他的语气讽刺，“他们血族说的话，你听听就好了。”
    罗厄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库柏的母亲就是被血族骗了感情，所以他才会这么厌恶血族。
    “我相信她不会的。”
    书妤走过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罗厄斯，”她喊了一声，背对着她的人立马转过身，脸上满是喜悦。
    他快步朝着书妤走过来，一副求夸奖的表情。“布拉德大人，我找到他了。”
    “嗯。”
    此刻罗厄斯就像是一只邀功的小狗，书妤笑了声，摸了摸他的脸颊，“做的不错。”
    他非常受用地蹭了蹭她的手。
    “你就是布拉德？”
    坐在阶梯上的男人昂起头瞧她，“倒是和他们描述的不一样。”
    书妤并不想浪费时间，直言道：“只要你告诉我尼达姆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什么奖励我都会满足你。”
    “只怕是凭您现在的地位，做不到。”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库柏不说话了，只是轻笑着又喝了一口酒。
    “库柏。”
    一道清润的少年音传入几人的耳朵。
    哈利慢慢走了过来，他静静地站在书妤的旁边，半晌，又喊了一声，“库柏叔叔。”
    这下库柏眯着的眼睛猛地瞪大，他错愕地看着哈利，此时哈利已经把斗篷摘了下来，熟悉又青涩的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你，你……”
    大概太过震撼，他的嘴巴一直保持着大张的状态。
    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哈利走过去，“哈利·尼达姆大人……？”
    这几个字太久没有念，他读起来还有些拗口。
    “您还活着？”
    哈利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当初尼达姆被灭族的时候，我被父亲派出去执行任务，才没有……”
    此话一出，库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两人又抱着叙了好一会儿旧。
    书妤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概了解到，库柏曾经受过哈利父亲的重用，和哈利就和亲人一般。
    “既然您还活着，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库柏陷入了回忆，“那天我从外面回来，看到了好几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从尼达姆宫殿里出来……”
    “为首的那个遮得严严实实，”库柏顿了下，警惕地看向四周，“我有照片，就放在地下室，你们跟我来。”
    走在后面的书妤攥住罗厄斯的手，压低声音问道：“那几个人盯你好几天了，要不要我帮你除了他们？”
    “……布拉德大人为什么不问问原因呢，”罗厄斯凑近，呼吸扑在她的耳侧，“万一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呢？”
    “是么，”书妤捏了下他的手指，“那肯定也是他们有错在先。”
    “……”
    库柏说的地下室距离这里不远，几人很快就到了。
    他就住在潮湿的地下室里，那窄窄的一截楼梯口甚至不可以同时通行两个人，无奈只好让库柏先下去。
    书妤走在最后面。
    不过刚刚踏入楼梯间，她的脸色微变，“有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惊呼。
    书妤立马加快脚步。
    等到她进入地下室，只看见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哈利，和面色凝重的罗厄斯。
    狭小的空间里，她没有看见库柏的身影。
    而她感知到的另一个人的气息也诡异的不见了，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书妤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在发臭的空气中闻到了汽油的味道，当即她就一手抓一个，扯着他们往外跑。
    大火已经蔓延到了楼梯间，书妤面色一凛，顿时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翅膀刺破她的衣服，舒展开，把两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慌乱中罗厄斯死死拉住她的袖子，大声又不敢置信道：“布拉德大人，血族也怕火！”
    他挣扎地想要脱离她的怀抱，然后就被书妤一把按住，她面无表情道：“不要废话。”
    哈利也反应过来，同样展开自己的翅膀，低声对着书妤道：“大人，你保护他就好。”
    说罢就直接冲了出去。
    书妤也没再犹豫，牢牢护着罗厄斯冲破倒塌的围墙。
    十分钟后。
    巨大的黑色翅膀慢慢收缩，书妤半跪着，后背的皮肤被烈火灼伤，像是烤焦的肉，发出滋滋的声响。肩胛骨那块露出森森的白骨。
    她的额头抵在罗厄斯的肩膀上，轻轻地喘气。
    罗厄斯甚至不敢抱她，生怕自己的手碰到她的伤口。
    “书妤……”
    他轻轻地喊她的名字，语气发颤。
    “没礼貌，”书妤笑了声，只是一笑就牵扯到了伤口，她嘶了一声。
    罗厄斯捧住她的脸，“布拉德大人，吸我的血会让你好的快一点。”
    书妤点头，张口就要咬他的脖子，却被他一把捂住。
    她不解地抬眼，罗厄斯定定地看着她，碧绿色的眸子里没有昔日的乖巧温顺，只是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书妤……”
    她正要应一声，罗厄斯忽然闭上眼睛，措不及防地吻了过来。
    书妤微微惊讶，她感觉到了从他的口腔里渡过来的滚烫的血液。
    “我的，”
    “布拉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