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德亲王再次陷入了沉睡。
    作为她的备选血仆之一，杰克感到难过又可惜。他还没有和布拉德人见过几次面，她沉睡了。
    他难过，有人比他更难过。
    和罗厄斯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杰克从来没有看见他露出这副模样，像是丢了魂魄，常常一个人坐在后花园发呆。和他说话要重复好几遍他才听得清。
    他唯一露出笑，是布拉德亲王的被挪到地下宫殿的那天。
    血族如果陷入沉睡，她的亲信就会把血族的水晶棺挪到提前建筑好的地下宫殿。那里温度低至零下，阶级高的血族还配有专门的血尸看守，能最大程度保证他们的安全。
    罗厄斯会高兴，是因为他们还会配备一名专门的血仆守在水晶棺旁边，让血族醒来就要现成的食物。
    而他也是布拉德大人唯一的血仆。
    其实杰克并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血族一旦沉睡，动辄就是百年起步，虽说他与血族共享寿命，但是这么漫长的等待，足够让人崩溃吧。
    布拉德亲王挪入地下宫殿时，布拉德宫殿来了很多人。
    杰克如今也算半个管事，达内尔大人安排他接待那些前来祈福的宾客。
    血族的沉睡带着一定的风险，很多血族会在沉睡中陷入永眠。所以有亲王挪入地下宫殿时，很多血族会为他们祈福。
    说起达内尔，杰克还挺怕他。
    如今他是布拉德正式统治者，大小事宜都要由他过目。接触多了，杰克对他的恐惧便愈深，他的脾气似乎比以前更加暴躁，脸上没有什么笑脸，只是和他对视上就叫人心生惧意。
    他也是第一个来看布拉德亲王的。
    杰克站在一旁，听着这位大人愤怒地咒骂着沉睡的亲王，多是些“混蛋”“傻子”等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词语，不过他说的最多的还是“书妤，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
    杰克的还看见他抹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擦眼泪，杰克不敢多看，生怕这位大人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杀了。
    第二位是如今的最高统治者。
    布拉德大人沉睡，血族就交给他全权管理。
    杰克在之前的竞选大会上见过他，银发红眸，站在那里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外界都在传他们两个关系紧张，杰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位传言中恨透了布拉德亲王的伊恩大人，俯身郑重又缠绵地吻了她。
    杰克一脸震惊，他下意识别开眼，生怕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只不过等了片刻，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空气太过安静，杰克放轻呼吸，不敢惊扰到他们。
    他悄悄地转过脸，伊恩大人已经站直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银色的长发像是月华倾泄，他久久伫立着，什么也没有说，杰克却品出了空气中弥漫的苦涩。
    他就这么站了许久。
    久到杰克的眼睛都开始发酸。
    直到下一位拜访者到来，伊恩大人才挪动步子。直到要离开之际，杰克才听见他低声喃喃了一句：“等你醒过来我再找你算账。”
    他离开之后，又来了一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杰克反复确定了名单，确定名单上有他的名字，他才敢放人进去。
    艾尔。
    听着有点耳熟啊。
    男人路过他的时候，还轻声道了一句谢，顿时杰克对他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他不过一个血仆，还真没有这么被尊重过。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没有待多久。
    他在水晶棺里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又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杰克上前瞄一眼，是一把一臂长的银剑。
    血猎的会把自己的长剑送给心爱之人。
    不知道为什么，杰克心里冒出这个突兀的想法。
    他甩了甩头，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出脑袋。虽说现在血猎和血族的关系有所缓解，但也没到可以登门拜访的地步。
    这剑，大概是他缴获的勋章吧。
    下一位杰克就很熟悉了，是尼达姆的亲王——哈利。
    他没想到尼达姆竟然还有幸存者，知道这个消息时，他的父母还特意前来拜访。尼达姆曾经帮过他们很多，不只是他，约莫小镇大多数原住民都受过尼达姆家族的恩惠。
    也是这个，让尼达姆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不过短短几天，尼达姆族人的数量就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相信用不了多久，尼达姆就会重回巅峰。
    哈利很亲和，先是和他聊了几句，才走到布拉德大人的水晶棺前。
    “您说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乳臭未干的小朋友，”哈利轻轻地笑了一声，“我现在已经是亲王了，那等您醒来，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我……”
    说完，他大概有些害羞，也不好意思多待，和杰克说了一声就走了。
    杰克微微咂舌，布拉德大人的姘头好多啊……
    接待完所有的宾客，就可以封棺了。
    等待已久的罗厄斯终于可以进来。
    他今天和以往都不一样，穿上了昂贵的衣袍，脖子上也戴上了一条黑色的颈圈，前端悬挂着一枚金色的硬币，上面赫然刻着“书妤”二字。
    这是血仆的专属颈圈。
    在血族的语言里，代表着对所有物的标记。
    只不过带了几分羞辱的意味。
    杰克还记得以前他和罗厄斯讨论过这个话题，当时他坚决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这么抛弃自尊，自甘堕落。
    没想到……
    罗厄斯似乎早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反而笑着问他：“这条项圈好不好看？”
    杰克点点头，想要说什么，对上他的眸子又失声，只能复杂地看着他。
    “你之前要我戴，我还不戴，”罗厄斯扶着水晶棺沿，垂着眼看着书妤。
    她的脸色红润，胸口的伤也被处理好了。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像是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笑着和他说话。
    罗厄斯轻轻用手指抚摸她的脸颊，她的体温比平常要低一些。
    对于沉睡的血族来说也是正常现象。
    罗厄斯眷恋注视着她，“布拉德大人，如果你不快一点醒来的话，我就要找别的血族了……”
    顿了片刻，罗厄斯又笑，自言自语：“你这个坏女人才不会在乎这个呢。”
    身后的杰克已经退了出去。
    偌大的地下宫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真好，谁也不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布拉德大人。”
    “……你会不会觉得冷啊？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罗厄斯眼眸微弯，轻车熟路爬进去，窝进她的怀里。
    “……”
    “布拉德大人，你可要快一点醒过来……”
    “我一个人会很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