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感觉到宿主的识海被入侵前，巨大的压迫感就逼近整个空间。
    虐杀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雪白的触手死死缠绕住，它面前的悬浮着的透明的物体波动起来。
    仔细看去，那分明是詹子言的模样。
    它把詹子言的灵魂抽取出来了， 这样就算他的肉体死了，系统依旧可以让他复活。
    “你是什么东西？！”
    虐杀系统根本无法反抗，它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回应它的只有不断收紧的触手。
    “不……求你……”
    虐杀系统在顷刻间就化作了破碎的代码，如同灰尘消散在空中。
    等到乘黄察觉到，那所谓的虐杀系统早就从世间消失。
    它呆呆看着接近半透明的魂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虐杀系统分解了，被抽出的魂体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乘黄不抱任何希望，它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屋。从老母鸡的肚子下面又掏出一颗鸡蛋，然后照猫画虎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老母鸡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一个小时过去，这个世界还是没有瓦解。
    乘黄有些奇怪，它飞出空间，自家宿主正和淮靳坐在一起。
    她说：“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和等待艾妮醒过来，陛下。”
    淮靳盯着她，艰难地辨别她的口型。
    半晌，他自暴自弃地低下头，“书妤，我听不见。”
    对于人鱼来说，听觉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他们靠着敏锐的听觉捕猎，歌声优越的人鱼还会为自己的爱人唱歌。
    拉过他的手，书妤在他手心里写字：没关系，你们人鱼不是也有手语吗。
    “……”
    乘黄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宿主，你救了他？】
    它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魂体被抽出来，自然也可以放回去。
    但詹子言这种情况，就算放回去也是个植物人。
    淮靳巴不得詹子言死得透透，要是被他知道后者还活着，估计还会再来杀一次。哪怕他是个植物人。
    【嗯。】
    听见她的肯定，乘黄松了一口气，它又看向淮靳，【要是被他知道是你救了詹子言，他肯定会恨你的。】
    书妤垂下眼，面无表情道：【他不会知道的。】
    她紧紧握住淮靳的手，眼神温柔又深情，和乘黄说的话却不近人情，【你只要知道，没有人比任务重要。】
    【……】
    虽然早就知道宿主的德行，但乘黄还是小小惊讶了一把。宿主简直使它见过的最敬业的任务者，没有之一。
    ……
    詹子言他们对蓝海造成的伤害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而和他一伙的人因为非法使用武器，对海洋生物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淮靳不想再和人类有任何接触，直接带着人鱼群往最北边迁徙。
    艾妮情况也在尤尔的治疗下好转，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书妤。”
    迁到新的地方，淮靳担心书妤不适应，安排好琐事就立马来找她。
    他进来的时候，书妤背对着他坐在桌子前。
    淮靳唇角慢慢上扬，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我听说这里海面在夜晚非常好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书妤点点头。
    “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说完他还量了一下，“真的瘦了，是不习惯吗？”
    淮靳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她有点不对劲。
    “书妤？”
    他托住书妤的脸转过来，瞳孔一缩。
    “你的头发……”
    她的两鬓斑白，在乌黑的发间格外的显眼。
    书妤叹了口气，比划道：你忘了吗，我用一半的寿命交换了鱼尾。
    淮靳一怔，“我会找到方法的，……就算那样，你也不会这么快……”
    指尖轻颤，淮靳几乎都不敢触碰她的头发。
    他的眼里满是心疼。
    书妤没有回答他这话，只道：陛下嫌弃我吗？
    “我讨厌这个问题，你总是不相信我，书妤。”淮靳的吻落在她的白发上，“你要这么说，我还是个聋子。”
    不知道想到什么，淮靳笑了起来，“你也会担心么，那是不是说明，你也在乎我的看法。”
    “……”
    “陛下。”
    尤尔从外面走进来。
    他先是看了眼书妤，和她的视线接触后又不着痕迹移开。他比划道：陛下我找出治疗你耳朵的法子了。
    淮靳很高兴，“真的？是什么？”
    尤尔晃了晃手上的瓶子，里面装着浅紫色的液体，示意：就是这个。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魔药。
    伸手接过，淮靳下意识闻了一下，带着淡淡的花香，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尤尔：陛下，这个魔药需要尽快饮用。
    淮靳颔首，将瓶子抵到嘴边，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在他们的注视下，淮靳垂眼，握着瓶子的手垂下。“你们有事瞒着我。”
    他望向书妤，眼圈微红，“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交换？”
    尤尔一副早就预料的样子，“我就说陛下肯定猜到的。”
    书妤：“……”
    心里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但淮靳不想去承认，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书妤，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用剩下的寿命换来的。”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淮靳扬起手就要把瓶子砸了。书妤先他一步死死抓着他的手，认真道：“我已经换了，你砸了，我的努力就全部白费。”
    她的话实在好懂，这么久，淮靳读唇语的能力也越来越强，知道她在说什么。
    “谁要你这么做的！你，你这么做，”淮靳眼眶通红，晶莹的泪花闪烁，他低声道：“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
    “陛下，”书妤竟有点不忍去看他的表情，“就当我自私。”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滚落，淮靳抬手拭去，又问：“还有几天？”
    他在问书妤还能活几天。
    只是不等她回答，淮靳就看见书妤的头发肉眼可见地变白。
    他哑然失声，满眼的不可置信。
    “书妤！”
    “还记得我说过的美人鱼的故事么，”书妤带着淮靳的手，把瓶子递到他的嘴边，她放轻声音，“淮靳，婚礼上的那句话，你不想听我说么？”
    “再不喝的话，就来不及了。”
    “……”
    冰凉的药水下肚，她的身体也一点点在消失，变成透明脆弱的泡泡。
    淮靳看见她的眼睛弯起，耳边一阵轰鸣。
    她说：“这里的海很漂亮，可以每天都替我看看么？”
    “还有，淮靳，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