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碧莲情思
作者:孤星斋主   一路逆行最新章节     
    掐指算算,张碧逸离开谈家凸还不足十天。
    谈碧莲却觉得,时间就似过去了十年。
    此时,她坐在和张碧逸一起修习过秘诀的大石头上,仿佛他就在身边,却又遥不可及。
    她睁开眼睛,遥望着湖山镇的方向。
    她知道,张碧逸就是经过那里,再前往关中的。
    这短短的几日,她拼命地压制自己不去想他。
    一旦想他的时候,她就拼命修习秘诀,或者练习他传授的柔云剑招。
    除却想他而不得外,灵力一丝丝自丹田中生出,剑招又有越来越深的体会和熟练运用,就是这段时日谈碧莲最大的收获。
    只是,好些时候,她使劲压制下去的心思,就如盛夏雨后的山泉水,这里的孔洞堵住了,却又从另一个孔洞冒了出来。
    这心思又如饲养牛羊的春草,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
    谈碧莲真的很难过。
    其实,她也曾有一个温暖的家,父亲负责劳作,母亲操持家务。
    做完家务之余,母亲就教她识字、浣纱、做女工等等。
    一家人日子虽然清苦,但其乐融融,父亲哪怕再疲惫,每天的眼睛里都有光。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四年前马上就要过年的一天,也就是她十二岁多的某个日子,一个男人将母亲带走了。
    父亲一下子就断了脊梁,心灰意冷地带着她回到了谈家凸。
    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虽然做着农活,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劲头。
    结果那一年,田地歉收,来年粮食接续不上,等到谈碧莲一天天喊饿的时候,父亲才后悔地发现,过去的一年,他是多么颓废!
    等到父亲回过神的时候,又遇上了天灾,再后来又有周员外不停地骚扰,直到如今的变本加厉,日子就一直没缓过气来。
    这一次,如果不是张公子,大概率是真的家破人亡了。
    也不知道张公子走到哪里了?
    他说去关中寻亲的。
    按照父亲的估算,应该差不多走出陇南,临近关中地界了吧。
    张公子走的时候,虽然步履有过短暂的迟疑,但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
    记得,走之后,他没有回头。
    他居然没有回头!
    想到这里,谈碧莲的鼻子陡然一酸,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就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要知道,那几日的她,是这四年来,唯一打扮过的几天啊。
    在清水中照过,她自己看着自己都吃惊而害羞呢!
    只是,碧逸哥哥——难道就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哪怕从来没有在他面前亲口叫过,可他就是她的碧逸哥哥。
    和碧逸哥哥相处的日子,很尴尬,但真值得回味。
    和他在罅隙里卡住的时候,自己居然失神险些没有控制住,小嘴都撅起了。
    还有那几天晨起的尴尬,真羞人!
    谈碧莲情不自禁地脸红了。
    她回想到,第三天早上,她赌气似的故意没有收束,也不知道碧逸哥哥察觉没有。
    此时的谈碧莲,内心深处就很矛盾,既希望张碧逸能察觉她那天早上的赌气,又担心他已经发现她的心思。
    谈碧莲思念张碧逸的时候,张碧逸也在担心她。
    游船上周员外和杜里正的话言话语,如一道梗,横亘在张碧逸心中。
    张碧逸在想,是不是需要回谈家凸一趟,看看情况,提醒他们做好防备。
    张碧逸愁肠百结之时,秋橘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秋橘问:“公子,您看安儿他娘怎样?”
    张碧逸诧异道:“没什么啊?”
    秋橘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微微一笑。
    张碧逸纳闷,不禁仔细回想起灿菊的种种表现。
    他不禁苦笑。
    一瞬间,肩膀上那藿辣子拂过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他止不住轻颤了一下。
    秋橘细心得很。
    她发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便关心地问道:“公子,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痒吗?”
    张碧逸闹了一个大红脸,尴尬地道:“没,没什么——我好得很。”
    那窘迫的样子,让秋橘看得又是好笑,又觉可爱。
    张碧逸提议道:“秋橘姐姐——走,我陪你去送亮。”
    秋橘眼神一亮,提起香烛、纸钱出发了。
    两抔新土,在这山谷里,格外耀眼。
    一瞬间,张碧逸神情恍惚,水打溪村口四十九堆黄土的情景历历在目。
    情不自禁地,张碧逸匍匐在地,身子一抽一抽。
    秋橘靠过来,大胆地将张碧逸搂在怀里。
    她再也忍不住,搂着张碧逸放声大哭!
    张碧逸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慢慢地,反手将她搂紧。
    痛失亲人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再次互相给予安慰。
    二舅家的表哥躲得远远的,生怕惊扰到他们。
    他的眼神复杂变幻。
    ……
    回到草棚的时候,钱天霸、阙典达、步惊皋、促嗣已经守候,还有十来个年轻的小伙。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了一腿野味,炉火正旺,肉香四溢。
    一群年轻人,就在傍黑的时候,吃野味,喝糙酒。
    谈到周员外强买土地和五五分成的时候,张碧逸扫视了一圈:“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步惊皋眼神一亮,促嗣阙叹息道:“雷旺厚的前车之鉴,还摆着呢。”
    步惊皋一听就火了:“那意思就只有等死啦!”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得不亦乐乎。
    钱天霸大声道:“怕什么怕,该死的小鸟鸟朝天——干翻他姓周的!”
    步惊皋正是此意,连忙附和:“干就干!怕个鸟?”
    一群人情绪高涨,斗志昂扬,狂怒如潮!
    “惊皋说得对,这般懦弱下去,不是周扒皮把我们逼死,就是我们自己被自己气死!”阙典达愤恨地道。
    “是啊,如今哪个不憋屈?”
    “雷旺厚一家遭难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了的,不是老娘死死吊住我,我就去和周员外他们拼命了的!”
    “所以,还是一个字,干!”
    “我就跟着惊皋哥,把周员外赶出湖山镇!”
    “赶出湖山镇?你是不是观世音现世,一副菩萨心肠?”一个还很清脆的声音传到张碧逸耳中:“要我说,要干,就是把那周府烧了,杀他一个鸡犬不留!”
    张碧逸循声望去,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居然浑身杀气滔天。
    只是,他的清秀外形和骇人杀气,显得很不般配。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叫嚣得不可开交。
    终于,步惊皋忍不住了:“我说干,那就是真正要干!”
    “你们一个个,嘴上功夫了不得,实际上有没有干的本领?”
    “就怕你们一个个老母猪打架——光动嘴!”
    众人被步惊皋一连串的话呛得哑口无言,一个个不再吱声。
    张碧逸待他们安静下来,问道:“干,怎么干?是等周员外他们带人过来收粮时拒交,还是这就杀进周府干他个底朝天?还有,就是我们这十几个人干?”
    是啊,众人看着张碧逸,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