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不少荒废的房子,村民大多住在靠中心的位置,不往这边来,这就给了他们不少机会。
白以尘选的地方正是之前和林轻乐待过的那间房子,一路上他打开系统给的辅助地图,标记好位置,躲着人顺利到了地方。
……
屋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其他人给林轻乐和林轻语留出了地方,想来也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穿着短袖八分裤,烫着卷发的少女盯着面前这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愣是没敢说出那个名字。
还是林轻乐先开口。
“阿姐,好久不见。”
‘少女’温软一笑,顿时区分开来两人的不同。
林轻语觉得自己应该质问,愤怒地将人骂个痛快才好,但隐隐作痛的大脑似乎在阻止她这么做。
空白的记忆从深处跳了出来,影影绰绰的身影躲在后面,朦朦胧胧隔着一层纱般让她看不真切。
炎夏的天气就连夜晚也是燥热的,空气中的潮热因子贴着她,本该极热的温度下林轻语却偏想到了那场将她埋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砸在脸上,渗进衣服。
突然间,她又觉得冷了。
“……你还好吗?”
到了嘴边的话一个转弯,变成了关心,没等她懊恼,唇角上扬了几分的林轻乐点了头,微微展开双臂,展示自己。
“阿姐不在,我过得比以前更好呢,吃的好穿的好,也没人敢欺负我,舒心极了,可惜……”
就连叹气也是柔柔弱弱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说什么交心的好话。
“怎么就回来了呢。”
慢吞吞理着袖子,他假装看不见林轻语突然攥紧的双手,“姐姐,你在这里真的很妨碍我,当初幸运捡回了一条命,好好在外面生活不就行了?”
“为什么偏要回来显我的眼?”
他的态度让冯柔很不舒服,顿时为林轻语感到不平,“喂!你什么态度啊?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记得小语只有一个弟弟,可没什么妹妹,所以你这是……”冯柔上上下下打量他,尤其是在脖子的位置,恍然大悟,“男扮女装!?”
“为了取代小语的身份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话里话外鄙夷极了。
“什么?你是个男的??”
丁荣都顾不上脸上的疼了,开什么玩笑,这人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姿势,明显就是一个女的啊,他不满嘟囔。
“搞什么啊,男不男女不女的,恶心死了。”
章羽章雪也是十分惊讶,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两人本就不是爱嚼舌根的性子。
其实最傻眼的莫过于程星文,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他想过林轻乐没那么简单,身上有不少秘密,帮他们或许也是图谋些什么,他想了很多很多……
偏偏就没怀疑性别!
比一般女生还要白皙嫩滑的脸蛋,柔弱无骨的手,娇软的语气……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女孩子啊!
惊讶、诧异、复杂的目光并不隐晦地落在身上,林轻乐微微垂头,恰到好处地将喉结埋在了领子下,他没理会其他人,再开口时,未刻意放轻的声音透着几分少年的清澈。
“阿姐、姐姐,你这次回来,是想拆穿我,然后夺回一切吗?”
他弯了弯眼睛,“不过想来应该没人会信你的——”
话音未落,闭了闭眼睛的人轻声道,“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在瞒着我什么?”
一年又一年,无数次重复同一个梦境的林轻语早就将画面记得一清二楚,包括他的各种小动作,就比如现在。
“你想掩饰什么时总会盯着那人的眼睛,眨也不眨,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林轻语望着陌生又熟悉的亲人,她的弟弟,“别骗我。”
多年不见,再次相遇的血亲没有埋怨责备,而是摆出了略带生涩的关心姿态,怎么不让人感动呢?
但。
“……”
“你在说什么?”
林轻乐唇边的弧度抹平,不解道,“小时候的习惯就不要拿出来对比现在了,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一样。”
“原来阿姐你一直被困在原地啊。”
他说。
“无趣。”
他的话语显得刻薄,即使是得到帮助的程星文也不禁有些看不过去,他试图打圆场。
“那个,都坐下都坐下,有什么误会咱们慢慢说哈。”
他搬过来两个凳子,特意放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相比于林轻语的沉默,林轻乐倒是自然得坐了下来,姿态优雅文静,一举一动充满了柔美,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只看这,还真没有人会以为他是男性。
出乎意料,林轻语并没有愤怒,尽管刚才的话让她心里不舒服,但很快她便压下了种种情绪,开始用理智思考这件事。
林轻语不蠢,冷静下来后少年的态度就很让人怀疑,那隐藏在话语中的似乎是……迫切?
他在着急什么呢?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你想让我生气,为什么?”
林轻语:“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因为我始终想不明白,小时候的我们明明那么要好。”
“那又怎样?”
林轻语的话没让他的语气有丝毫缓和,依旧不紧不慢,轻飘飘的不在乎,说话很少让人难堪的少年用尽所有词汇去嘲讽这个千里迢迢又回到这里的姐姐。
“还要我说几次,人都是会变得,小时候的要好只是在你眼里,谁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可以将它看作是常年积攒下来的嫉妒终于爆发,毕竟我真的很不喜欢你施舍糕点糖果的样子,实在傲慢。”
他摆弄着袖口,在其他人的目光下袒露自己的不满,又用尖锐的刺冲着沉默忍耐的林轻语——这个小时候护着他、保护他的姐姐。
“用我再说一遍吗?”
林轻乐一字一顿道。
“我讨厌你。”
“嫉妒你。”
“所以想杀了你。”
似乎是觉得不够。
“可惜当年的雪不够厚,也不够冷。”
一时间,房间里除了几道轻重不一的呼吸声外再无其他,门板就是在这时被推开的。
林轻乐身体一僵,扭头看去,不知听了多少的青年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干涩的唇动了动,艰难地发出声音。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