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后手没有了？”无缺嚣张的冲一脸沮丧的田宗主嚎叫着。
    田宗主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 “我要是有后手，你还能也有后手？”
    田氏有一门祖传的秘法，可以将自己的一段识海传送出去。千年前他就是接到了先父的一段识海，才有了现在的他。
    割裂识海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但是也比不上看到结果的痛苦。
    他已经确认自己踏进了一个陷阱，老练的猎人故意让他发出呼救的惨嚎，逐一猎杀听到呼救声赶来的伙伴。
    无缺笑的贼兮兮，扬手指着遥远得不知有多远的巨轮，随之，哈哈哈大笑。
    “你......一直没有移动过。”张二先生恍然大悟，“这儿并非是虚境，我们一直在你制造的幻境中，真实的位置应该没有离开过大业城，很有可能直落下去就是城隍庙大殿。
    真出现危险，你的法相瞬息就能降临，大杀四方。”
    “不然呢！？”无缺理所当然的说道：“金身法相真在虚境飞了这么老大一会，何止万里，你以为我是先圣老爷，隔着千万里还能随意施展掌观山河。
    别说进入虚境，城北那边打的热闹，我也就能听个声，干着急看不着。”
    田宗主呆滞黯淡的眸子陡然生出一股活力，试探着问道：“把我俩投入六道轮也是假的?”
    “那个可以是真的，只不过会迟点。”无缺大方的又抛出两瓶仙酿，自己也打开一瓶，仰脖灌下一大口。
    嘴里喷着酒气，说道：“魔域之战和紧接着的封天，我们都不没亲历，实情如何，都是道听途说而矣。
    先圣老爷报复妖族的大清洗，追责关东诸侯，搜索各国参与叛乱的强者送入虎口关戍守黑岩山，我们仨当年虽然立场不同，却都参与了。 感受不同，结果却无法更改。
    相比在魔域之战前，人族加上拥有数百通天境，大秦帝国正式建国时，天地间剩下的通天境大修士已经如秋风扫过的树叶，留存的通天大能已不足双手之数。
    先圣家独占五位，加上妖族白泽，魔域之战间才破境的齐国剑圣曹彬，硕果仅存七位。
    直到始皇帝敕封山君都城隍，才又有了我们七个相当于通天境的神君。
    这里面还要分出强、弱通天境。我用的战力为标准来区分。
    第一等战力最强的通天境，是阿大、阿四、白泽三个。
    南北都城隍、小五、曹彬四个是中不溜。
    白首在黑岩山真元损耗过渡落下了顽疾，阿三善于救人，不善于战斗，加上了五岳神君，是七个弱通天境。
    通天大能虽然翻了一倍，以真实战力论，先圣一家依旧威压天下。
    接下来的千年时间里，白首生死不明，阿三遭反噬，身死道消；北岳神君神像被抬出神庙；中岳山君莫名其妙的转世投胎去了；东岳山君发现被敕封神君是让张二先生给算计了，隐身书院不问世事。
    阿大、阿四、小五还有曹彬，在黑岩山无法分身。
    算起来，千年前天下最强大的十四位通天境大能，强通天大能就剩下白泽一个。剩下的也都是相当于通天境的神君，一旦离了敕封领地，可就不值钱了！ 不说是泡软的泥胎神像，也远不抵千年前的通天大能。”
    “你这时候提起这些是啥意思？”田宗主皱眉问道。
    “为了跟你们讲清楚一个道理。”无缺娇媚一笑，嗓音柔柔的道：“魔域之战和封天之后，不算先圣，仅先圣家仆的实力就足够威压整个天下。 你不会有不同意见吧！”
    田宗主长呼出口气，点头认可。张二先生默然不语。
    “武帝灭佛之后， 阿大为了限制曹彬，阿四和小五要监控佛祖，三人再也没有离开过虎口关。”
    张二先生打断了无缺，“你承认佛祖被你们囚禁在黑岩山。”
    无缺不屑的甩了一下手指，说道：“佛祖被阿四和小五弄到了虎口关，你们心里都清楚，就是没人敢去黑岩山验证。
    很简单，阿大早就对你们的所作所为不满意了，如果不是被缠在虎口关离不开，他就早砍死你们了。 这其中也包括今天来大业城的你们的同伙。
    佛门首座神秀，为了找回佛祖，追着让小野砍，他怎么不直接去虎口关呢？秃头都他娘的虚伪！
    他不傻，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去了虎口关，就要真的要被砍死了，还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真他娘的虚伪呀！”
    他气呼呼的灌了一口酒，压了压火气，继续说道：“田宗主，这一千年来，先圣家对朝天大陆的影响力一直在降低，没错吧！
    要不然，给你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明火执仗的针对我们家的小少爷。
    我也劝过少爷，别太张扬了，小心引过来牛鬼蛇神了。
    少爷不听呀，朱雀在大业城升空，还是龙尾紫金朱雀。气运柱贯通天地，四野皆闻，朝天大陆所有的野心家都能感受到。
    你们就象野狗，闻着肉味就凑过来了。
    趁你小，要你命，你们就是这样想的，对吧？”
    他坐到塔檐边上，双腿搭在空中，轻轻的摇晃着。
    “现在再算天下的巅峰强者，千年前的标椎就不适合当下了。就说您二位，就都另辟蹊径，开创了新的修行道路。
    咱们还是折算成以往的境界，今日的大业城外，妖族白泽，公认是位神圣境界的超级大能；佛门首座神秀，也是位半步神圣的强者；您二位，也都不必妄自菲薄，绝对是妥妥的通天境大能；而城西落下的那道剑气，不弱于阿四出剑的气势，又是个强通天境。
    不算你们的嫡传弟子，帮派宗门中的强者，仅仅你们几个，就是一神圣，四通天。
    再看先圣家，阿三身死道消，白首空有境界，阿大三人倒是战力依旧，却被羁绊在黑岩山。
    最后竟是需要我这个不被认可的玩意紧急赶来，给先圣家扛大梁。
    一神圣，四通天阵仗太大了，我这小身板，也扛不住呀，只好带着您二位守在大业城上面，护着自己的金身，保命要紧呀！ ”
    他一挥衣袖，散去虚境幻象，现出湛蓝的天空，和脚下的大业城。
    “田宗主，不提先圣封天，终结了正方天地无休止的纷乱，只说先圣家仆为整个人族和妖族坚守黑岩山千年，你们一个一个的把自己养肥了，转过来要对付先圣家人， 公平吗！？”
    无缺双手在头上乱摇，不接受二人的狡辩，说道：“就在不久前，白首跟我讲，今天兴许就是一场灭世之战。
    我不明白呀，不就是互相看不对眼了，打一架吗？
    白首问我，输了呢？
    哎！把我给问住了，在今天之前，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这方天地开天辟地的先圣家会打输了！？我是真没往这儿想过。
    但是，听白首把你们一个个的本事介绍了，我立马就怂了。 我是被叫来扛大头来了，前不久把压箱底的本事都用上，也没把跟我搞小动作的你俩怎么滴了。没输，您二位没还手，当时没还手，底下一个小动作却差点毁了我的金身。可是把我吓了个半死。
    今个除了您二位，还有仨更横的呢，我这边就一个谁也打不过的白大。
    形势比人强，我是想不怂，都不行呀。”
    他一顿唠叨，张二先生和田宗主的脸一阵红一阵黑。要说他在挖苦人，说的也是实情，还把姿态放的很低。要说先圣门下真如他所说落魄不堪，他俩被囚在这儿又算怎么个事？
    无缺神神秘秘的低声问道：“二位给透个底，你们今个赢了，想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吗？
    论功行赏，瓜分朝天大陆。 或者，你们相互继续打下去，直到打出一个所有人都服气的至强者？
    还有，你们想过我们这边输了，将会做出什么反应吗？
    这个世界能留下吗？”
    最后问的好像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无非是，能或不能。无缺表情复杂的问出来了，张二先生和田宗主才明白答案有多恐怖。
    或许答案他们早就知道，只是自我麻醉，下意识都不往这个方向想，大约是习惯了先圣家最强大的家仆们替人族和妖族守护黑岩山，就象习惯了太阳从东方升起，未来也是一成不变的每天都从东方升起。
    没人会思索太阳没了，再也不会从东方升起。
    “你们都不可否认，最近的这个千年，是人族出现以来最太平安稳的一段岁月、这是先圣一家送给了世人的一份极其珍贵的礼物，结果......。
    结果，被你们这些阴谋家弄成现在的样子。”
    无缺双手撑着檐边，站了起来，敛起了嬉笑，板着脸望着石塔内的二人，说道：“您们二位教我，换您是先圣，该如何处之？！\"
    神秀大师踏出一步，脚底生出朵金色的莲花，再踏出一步，身前身后莲花朵朵绽放，他手里现出一枚法印，扬手祭在空中，方寸大小的法印在佛法加持下如一座小山岳，悬在仙鹿原上。
    神秀大师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镇！”
    法印散发出金身的光芒，带着圣神气息，灌入仙鹿原，仙鹿原仿佛沉睡中被惊扰了，扭动着身子，方圆十里的地面都在上下起伏。
    神秀重重踏下一脚，落脚处正是仙鹿背心。
    庞大的冲击力深入地底深处，那儿就是京都大阵的阵眼之一。地底深处一声沉闷的响声，地面恢复了平静。
    神秀大神微闭的双眸陡然张开。
    他散开的神识没捕捉到大阵崩散，反而隐约看到，以大业城为中心，千里方圆内的八条长河，河水骤然冲天而起，翻滚在数百丈高天宇，如初生的蛟龙。
    原来仙鹿原不是大业城的阵眼，反而是激发更宏大的法阵的触发点。
    设计大阵的人利用了他，激发了大阵。
    他没时间惊诧，因为天空中响起了惊雷声，当然，以他的修为分辨的出，那是白泽放在高空中的一缕神识的炸裂声。
    他仰头望去，高空中有两点精芒，一道向北方落下，一道直奔向他 。
    瞧着落向北方的刀芒，神秀愕然惊呼出声，“无涯！”
    他也只呼出一声，便无暇他顾。
    老熟人了，小野招呼都懒得打，离着地面还有百丈，就释放出朝花。
    繁华遇上了莲花，剑光和佛光围绕着神秀大师周围碰击出一个光华灿烂的大圆球，剑光陡然一敛，正对神秀光溜溜的头顶直刺而下。
    神秀盘膝而坐在一朵直径九尺的金色莲花上，闭目诵经，每念出一句，头顶便生出一朵莲花，朝花破开一朵又一朵莲花，速度虽然越来越缓，剑尖还是在逐寸逐寸逼近神秀大师的头顶。
    “先生炼出了本命剑了，可喜可贺！”神秀看向落在身前的小野，双手合十躬身一礼 。
    小野嗤笑道：“你还是这么虚伪！ 怪不得小少爷不想见你。”
    “先生说的小少爷就是王家公子吗？”神秀问道。
    小野懒得多说，召出彼岸贴地横斩，一剑将神秀和地面之间斩出三尺宽的缝隙，不等神秀做出反应，小野手握剑柄大喝一声，“滚！”竟将神秀挑上了高空。
    神秀如何想不到小野竟炼化出了两柄本命剑，更想不到小野炼制彼岸时，身处黑岩山，剑意溶入了黑岩山战场残留的数种远古神通，还因为紧挨着站在城头的佛祖，不知不觉间也将佛法的经意溶在剑意。
    神秀大师的自成方丈被一剑断开了和大地的联系，他这才感觉到危机。 他自从修行自成方丈小天地，修为越深厚身躯的密度也越大。
    如今的他很重，连接大地不亚于一座小山。
    越升越高，神秀清晰的看到无缺的法相抓在手里的石塔，以及石塔里张二先生和田宗主绝望神情，他接着看到在北方，一柄长枪和两柄弯刀激烈的交击着。
    他试图改变抛飞的路线，飞向北方。白泽是他们中间最强大的，这时候只有聚集在强者身边才能自保。
    神秀刚丢出一朵莲花，要踏莲而行，天空中伸出了一只大手，捉住了他。
    大手出现的刹那，神秀感受到从未感知到过的肃杀。 修成无影境的白泽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压迫感，气机中不容一丝反抗的威压，就像在说，抗拒者死！
    神秀被扯过天空上的裂缝，看到了黑面汉子，还有他身后黑岩大山，这是一个充斥着浓郁煞气的陌生世界。
    “听小野说你在找佛祖，去吧！”阿大对所有的光头都没有好感，一甩臂，就将神秀丢向了城头。转头又全副精神的关注着逐渐缩小的缝隙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