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们为何都对你姐姐和父亲言听计从
作者:浅语若尘   皇后娘娘,请回宫最新章节     
    好似被一只隐形的巨手扼住喉咙,蕙兰遽然从软榻上站起,须臾间的窒息,令她几近昏厥。
    “自尽?又是自尽!且又是服用毒龙丸自尽!”蕙兰低声呢喃,思绪飘向远方。
    将她推入江中的侍卫白元,服毒龙丸自尽;指使白元的刀疤脸高湛,服毒龙丸自尽;与高湛在玉兰林密谋的宫女彤云,在阴谋败露后,撞御花园石碑自尽……
    而今,邓府的家丁,竟然也自尽身亡,同样是服用了毒龙丸。
    更关键的是,他浑身是伤藏于山洞,被陈同发现并供述邓百川夫妇被土匪劫走的消息后,方才服毒自尽。
    蕙兰推断,其所言必定有假。他并非什么重伤的幸存者,而是劫走邓氏夫妇之人,蓄意制造的假象,故意留下的传话人。
    目的就是迷惑众人,让大家皆信,邓氏夫妇是被冠绥山的土匪所劫!
    “果然不简单!父亲和母亲并非被土匪劫走,而是落入了端妃的父亲林正轩所设圈套。
    皇上即将派敬国公和荣威将军共赴西北抗敌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林正轩之所以如此,就是要阻止父亲前往西北!
    那么,他究竟将我的父母如何了?是囚禁了起来?还是……已经杀了?”
    念及林正轩的阴险狠辣,蕙兰只觉心如刀绞。
    相较于被土匪劫走,邓百川夫妇落入林正轩之手,恐怕更是凶险异常。
    “当下,我该如何是好?我并未有确凿证据,将林正轩定罪。甚至,连可靠证人也无从寻觅!那些见证他罪恶之人,在与他同流合污后,皆情愿赴死。
    故而,即便我推断合理,也断定一切乃端妃之父林正轩所为,他依旧是太后口中的股肱之臣,是荣耀显赫的宁安侯。其长子,乃是文武双全的荣威将军林鸿哲,亦是率军抗击西北匈奴的不二人选。”
    蕙兰无奈叹息,问陈同道:“皇上如今身在何处?”
    陈同稍作迟疑,语气凝重地答道:“娘娘,西北局势,恐怕异常凶险……皇上此时不在宫中,听闻连夜召见了王渤大人和荣威将军后,又与他们一同,亲自前往京郊的禁军帐营去了……皇上如此日夜操劳、不眠不休,微臣斗胆猜测,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蕙兰轻扶额头,霎时冷汗涔涔、心神大乱。
    “皇上,皇上!在我最需要您的时候,却连您的面也见不到。唉,您不仅是我的夫君,更是帝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皆需您来守护。”
    陈同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急切说道:“对了娘娘,林念瑶在青岩山失踪后,微臣谨遵您的旨意,这些日子一直派人监视荣威将军和温秋实……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已经探听到,温秋实将于明日卯时,启程前往襄阳!”
    蕙兰一愣,心中飞速思量。
    “如此巧合,林鸿飞获皇上委以重任,即将出征西北。而此时,温秋实却要离开京城,前往襄阳。
    如此想来,林念瑶定是被其兄所救,并藏匿于某处。而今林鸿飞赴西北,恐无力护妹周全,方使她与温秋实离京。
    定然如此!
    林念瑶对温秋实情谊深厚,若她尚在人世,岂有不寻温秋实之理!且与温秋实同赴襄阳,亦是她摆脱姐姐的不二之选!
    欲揭开宁安侯林正轩与端妃林乐瑶之罪恶,林念瑶乃唯一突破口。她知晓爹爹与姐姐所为,此前碍于亲情,三缄其口。
    而今,历经欣嫔滑胎及万丈崖之事后,她应已洞悉端妃真面目,知自己一直所护之亲姐姐,不仅欺骗、利用她,甚至设局欲除之。
    或在失望之余,将端妃所作所为尽告于我。更或知晓我爹娘现状与所在。此乃我眼前唯一之希望,必须紧握。”
    蕙兰看向陈同,沉声道:“陈同,速做准备,本宫明日卯时前,需乔装出宫,先于京郊官道守候,截住温秋实之马车……若本宫所料不差,林念瑶必在车上!”
    蕙兰之语,不仅令陈同愣住,连旁侧的思菱亦大惊失色:“娘娘,您不可随意出宫啊,太后本就对您……若被她知晓……”
    蕙兰咬紧牙关,坚定道:“父母遭歹人挟持,生死未卜;皇上又已赴军营,本宫身为后宫嫔妃,无法近身……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本宫只能靠自己,只能如此,冒险一试了!”
    陈同沉默片刻,目视蕙兰,低声道:“娘娘,不如这样,如果皇上明日卯时前仍未回宫,届时,微臣设法前往军营寻皇上,您去见温秋实和林念瑶,您看如何……”
    蕙兰深知别无他法,点头应允。
    长夜无眠!
    蕙兰几乎是在数着更漏声,等待着黑夜散去的那一刻。
    田青受命在崇明殿附近守候。慕容复回宫,他便立刻来报。然而,窗纸发白,仍未见其身影。
    这意味着,慕容复整夜留在军营。
    见不到他,蕙兰只得按昨晚与陈同商定的计划,放手一搏。
    卯时前,陈同如约而至,称已准备就绪。
    蕙兰与思菱,随即悄悄尾随,离开醉心殿,在御花园供嫔妃更衣的房间换装后,从西北方向的角门出宫。
    守门小侍卫皆识得陈同,知其乃慕容复身边之人,故而未加盘问,便放我们出去。
    宫外早有套好的马车等候。蕙兰与思菱乘马车,陈同骑马,迅速向城外驰去。
    此时辰尚早,行人稀少。唯有马车疾驰的辘辘声,伴着马蹄的得得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蕙兰心情急切,又略感茫然。
    她全然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出了京城不久,行至一岔路口,随着一声马嘶,陈同勒住缰绳,同时让车夫停车。
    蕙兰掀开马车帷幔,见陈同已下马,疾步走到马车跟前。
    他郑重叮嘱蕙兰与思菱:“娘娘,你们在此路边等候,温秋实稍后定会从此经过……微臣需改道前往军营,期望能见到皇上,将敬国公之事速速呈报,也祈愿您这边能有佳音!”
    蕙兰颔首,诚挚言道:“陈同,有劳了!”
    他看向思菱,微微一笑:“娘娘言重……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微臣面见皇上后,会折返接上你们,而后护送你们回宫!”
    言罢,他作别手势,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高呼“驾”,那骏马,即刻飞驰而去。
    陈同离开后,车夫将马车停于路边,蕙兰与思菱掀开帷幔一条缝隙,彼此皆目不转睛地凝视京城方向。
    温秋实若卯时出发,此时辰应快到了。
    夏日白昼渐长,天很快便亮了。一轮赤日,自东方隐约群山间,缓缓升起。
    京城外这条官道,已有早起的商贩与行人零星经过。
    约一盏茶时间,在她们来时方向,终于现出一辆马车,辘辘前行,缓缓而来。
    那辆宽阔的、四周垂着帷幔的红漆马车,以及车上握着马鞭、一脸憨态的车夫,皆是蕙兰极为熟悉的。
    她精神一振,低声道:“来了!”
    马车渐行渐近,思菱觑准时机,扶着蕙兰跳下,拦在了温家马车前方。
    她挥动双手,高声喊道:“劳烦停车!”
    深灰色帷幔,几乎瞬间被掀开,一个男子探出脑袋,满脸惊恐地看着思菱。
    清瘦俊逸的面容,清澈忧郁的眼眸,不是温秋实又是谁?!
    此刻的思菱,一身小厮装扮,温秋实起初并未认出,却还是赶忙让车夫停车,而后皱眉朝思菱喊道:“你在此作甚?”
    思菱微笑着打招呼:“温太医,您不识得奴婢了?”
    说罢,她向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家娘娘得知您今日要回襄阳,特来送您!”
    温秋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蕙兰,四目相对的瞬间,他顿时愣住了。
    蕙兰走到他的马车前,轻声道:“实哥哥,可否让我上车说几句话!”
    他面露惧色,结结巴巴道:“兰儿,你如何在此?你……你不能上来……”
    蕙兰不等他说完,便一把掀开帷幔,敏捷地攀上车。
    不出所料,宽敞的车厢内,果然不止温秋实一人。
    他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女子衣着素雅,面容沉静,似乎对蕙兰的到来并不惊讶。
    鹅黄色的夹衫,浅绿色的襦裙。乌黑的秀发,梳成精致的百合髻,看上去,宛如清新秀丽的小家碧玉。
    两人对视,蕙兰露出友善的微笑,轻声道:“念瑶姑娘,别来无恙!”
    迎着蕙兰的目光,林念瑶也微微一笑,清晰地说道:“我就知晓,临行前,必会与兰贵妃一见!”
    一旁的温秋实,看看蕙兰,又看看林念瑶,神色紧张,惶恐不安。
    蕙兰安抚他道:“实哥哥,你不必害怕,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央求念瑶姑娘,并非前来阻拦你们……你不妨先下车等候,我与念瑶姑娘说几句话,说完便放你们走!”
    林念瑶亦向他颔首,语气轻柔:“放心,我亦想与兰贵妃道别。”温秋实步下马车,车厢内,仅余蕙兰与林念瑶。
    蕙兰直视林念瑶,单刀直入:“念瑶姑娘,你应知晓本宫今日寻你所为何事?你不辞而别,想必是对你姐姐彻底死心了吧!”
    林念瑶侧过脸,轻声言道:“我已无姐姐,娘娘现今所见,乃全新的林念瑶……昔日的林念瑶,已然逝去。从今往后,我与……端妃,乃至整个林家,再无瓜葛!”
    蕙兰紧盯着她,和颜悦色地说:“有无关联,岂是你一言可定?你可以不认林乐瑶,难道也要与你兄长恩断义绝?”
    提及兄长,林念瑶急速转身,泪水充盈眼眶:“此乃哥哥所言。他言林家两个女儿,已毁其一,不能再让我身陷绝境……故而,他让我随温秋实离开,远离林家,彻底与之决裂,不再受牵制,亦不再受牵连!”
    蕙兰心中暗自感叹,林鸿飞对其小妹,着实疼惜。
    她问林念瑶:“当初,是你兄长将你自万丈崖边救走,对否?”
    她点头,坦言道:“没错,离开前夜,姐姐与她的宫女花如密谋,命她在送我回青岩山的林家别院时,借机于途中杀我……她不知,哥哥早有预料。
    次日清晨,兄长便沿路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我,又命人悄悄给我递了纸条,要我将计就计,在万丈崖佯装跳崖自尽……而后,他藏身于崖边密林,伪造了我自尽的现场,便带我从小路下山……”
    蕙兰面色沉静地问道:“那你……如今还要为林乐瑶的罪行保密吗?”
    林念瑶缓缓摇头,满脸痛苦地说:“娘娘,我明白您的来意,但我真的无能为力。关于她的所作所为,您应该也都知晓……她命人推您落水,派人刺杀您,妄图取您性命。
    我劝她收手,劝她主动坦白,她非但不肯,还说她所做之事皆万无一失,未留任何蛛丝马迹……想来也是,那些人都已死无对证,谁也无法奈何她……我和您一样,空口白话。而且,我不能去告发她……娘娘,请勿逼我!”
    林念姝的这番话,说得无比沉痛,亦无比真诚。
    诚然,死里逃生的她,仿若重获新生。此时,她只想远离端妃,与温秋实远走襄阳,开启崭新的人生。
    蕙兰深感自己不应强人所难,要求她再度出面,指证林乐瑶,将她重新卷入是非之中!
    失望如潮水般涌上蕙兰心头,“难道,林念瑶当真没有林乐瑶的任何罪证?莫非我此次冒险出宫,就这般徒劳无功吗?”
    蕙兰审视着林念瑶,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禁脱口问道:“既然你对她构不成威胁,她为何还要不顾姐妹情分,痛下杀手?”
    林念瑶浑身一震,低头不语。
    蕙兰凝视着她,冷厉问道:“如此说来,你定然知晓内情,或是手握证据……这些证据,于端妃而言,足以致命,对吧?否则,她岂会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
    林念瑶遽然抬头,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蕙兰终是难忍,眼中含泪,沉声道:“念瑶,我求求你。五日之前,我爹娘在从江南回京途中,遭人劫持。我敢断言,此事必是你父亲与端妃指使所为。
    可如今我不知他们身在何处,甚至生死未卜……若你知晓任何线索,可否告知于我?且不谈身份,你我皆为家中幼女,皆孝顺珍爱自己的父母,你不妨设身处地为我想想……”
    她话未说完,便被林念瑶打断:“娘娘,您说您父母被人劫走了?”
    蕙兰深吸一口气,颔首示意,竭力平复情绪。
    林念姝满脸悲悯,声音微颤:“娘娘,我向您担保,我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些天,我被哥哥藏于他的府邸,未曾回林府,连父亲的面都未见。
    而哥哥,他与父亲素来不睦,平日里往来甚少。近期,他一直在为出兵西北做筹备,无暇顾及父亲!”
    蕙兰直视她的双眼,恳切道:“你只需告诉本宫,白元、高湛、彤云……还有云雀,为何都对你姐姐和父亲言听计从?甚至不惜断送性命?”
    林念瑶愣了一下,正欲答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由远及近传来。
    蕙兰警觉地掀开帷幔,不禁怔住了。
    只见一人一骑,风驰电掣般飞奔而至,须臾便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