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方明这么说，范厂长愣了愣，方脸僵在原地，几秒种后赶紧摆了摆手，想要显示出自己的无害性：
    “这……方总未免有些过激了。
    刚才的那些，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
    方明没有理会他的话，眉头越皱越紧，步步紧逼着道：
    “真是过激了吗？
    我看不见得吧，我才刚住进来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范厂长你们就已经上门了。
    这样的办事效率，如果不是在各大酒店下了大功夫守株待兔，我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其实，他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虽然自己住的银河大酒店是奉天最大的酒店，这在别的人那里，应该也不难猜到。
    可现在……，自己不过才刚刚到了几十分钟，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住在了哪一个房间。
    如果说，这些人是因为事先猜到了自己会参加明天的剪彩仪式，所以才进行了这样的布置。
    那么现在这些人先仰勇一步，找上门来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和自己打个招呼？
    听方明这么说，范厂长下意识的瞥了眼坐在身边的两个人，再一次把目光放到方明的身上，尴尬的笑了笑：
    “方总说笑了，其实我们……也是刚好在这附近办事，看见了方总您的身影有些熟悉，这才跟过来的。”
    他这么解释，已经不是牵强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就不讲一点逻辑。
    但现在这个时候，他身为一家大型国企的主管干部，总不能直接承认了自己像是特务一样……侵犯了客人的隐私吧？
    “哦，原来是这样……”
    方明轻轻哼了一声，从茶几上拿起刚刚潘驴子遗落的一盒红塔山。
    他已经不打算再爱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再者说……面对范厂长这样的老油条，纠结这样的小事情，也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你们不来一根……”
    范厂长三个人就这么看着方明悠哉悠哉的翘起二郎腿，然后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等到后者向着他们努了努下巴，把那盒红塔山递过来的时候，他们全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不用了，方总您自己来就好。”
    范厂长把方明的好意回绝之后，吞了吞唾沫，打量了下眼前这年轻人有些冷漠的眼神，还是尝试着开口道：
    “汽车厂的轻型客车下线的事情，仰总应该已经通知了您。
    我们夤夜来访，其实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仍然在不断的试探方明。
    慢慢的，注视着后者的眼神，发现对方眼中没有一丝波动的时候……范厂长的眼眉不由皱了皱。
    他叹了口气，只好又戴上笑容，吹捧起了方明：
    “方总，今天我来，还是要恭喜一下您。
    现在您名下的股票，市值已经超过了两千三百万美元，哪怕是按照现在的官方汇率，您也已经是妥妥的亿万富翁了。”
    “是吗……”
    对于范厂长的恭维，方明好像根本就毫不在意。
    似乎……对于他说的事情，也并不知晓一样。
    他大拇指和食指掐着那支红塔山香烟，慢慢吐出一个烟圈来：
    “范厂长实在是过誉了。
    什么亿万富翁，我可当不得这样的称呼。
    再说了，股市里的身价都是虚的，那些股票根本就不可能大量卖出……
    要不然的话，股价岂不直接崩了？”
    “是吗……我看方总才是妄自菲薄了吧！”
    范厂长那一张国字型的方脸怔了怔，随后才终于道出了自己这一趟前来的主要目的：
    “如果方总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手中的华晨总公司股票，出售一部分给我们？”
    听到这儿，方明眼里的精光一闪：
    “范厂长想买华晨的股票吗？”
    他的一只手敲击着沙发的扶手，另一只手依旧掐着香烟：
    “要我卖一部分股票，其实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范厂长您能给出什么样的价格？”
    方明没有想到，这家伙会忽然就把话题转移到购买股票上来。
    在他看来，如果对方出的价格能够达到自己心中的预期，卖给他一部分……或者是全都打包抛售给范厂长和他背后的人，也不是不行。
    毕竟，华晨作为中国第一支汽车股票，第一支登陆美国的中概股，本身就被太多人，太多双眼睛盯着了。
    前世的二十一世纪初，仰勇也正是因此，在他的金融布局之中身陷囹圄。
    要是现在就能够套现一大笔钱离开，那无疑会给自己免去很多麻烦……
    “按照市价怎么样？”
    见方明似乎真有松口的意思，范厂长身边的高个子西装男赶紧吞了吞口水，加入了对话。
    虽然他的这种行为明显有些冒昧，但是方明亮出的这一块肥肉，实在是太过诱人……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再去顾忌风度的程度。
    “这位是……”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方明也微微有些诧异。
    他带着稍有些疑惑地目光，望向了这个高个子，小眼睛，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西装男人。
    范厂长见状，赶紧探出一只手来，脸上带着笑容介绍道：
    “忘了给方总介绍了，这位是本市国资的商主任。
    其实，奉天下辖出了金杯汽车厂这样的明星企业，市里面便一直在想着把这企业的管理权彻底收回市里。
    如果方总您想要出售股份的话，一定要先考虑卖给我们市里。”
    “这个嘛……”
    方明缓缓站起身来，来到客厅尽头的阳台，看着酒店大楼下面的条条街道和点点星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此时他已经明白，仰勇为什么会急着让自己前来。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华晨汽车除了最大占股的金杯汽车厂，独自占去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份，还有三家沿海开发区的私募基金，作为仰勇这个总经理的后台。
    但是……正因金杯汽车厂的大规模占股，对原本仰勇设计的持股方式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只要他身后的三家私募基金有一家倒戈相向，金杯汽车厂……也就是奉天本地的官方，所掌握的股份比例就会逼近百分之五十的警戒线。
    到那时候，奉天的官方势力就可以控制这家纽交所的上市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