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那怒意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在眼底深处汹涌澎湃。
    她直直地盯着老太婆，眼神中的火焰似乎要将对方吞噬，语气愈发坚定地说道：“行，既然你想让大家都来看，那我就让大家好好评评理，你自己不要面子，我也不用顾及。我绝不能容忍你这般败坏我女儿的名声。”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静香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心疼，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她深知母亲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就像无数根刺扎在母亲的心上，而那些刺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个可恶的老太婆。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作弄一下老太婆，以此来替何氏出出气，哪怕只是小小的报复，也能让她心里的愤怒稍减。
    “二十五年前我刚嫁到胖家的时候，在家里就像一头默默吃草的牛，每天忙里忙外，放牛做马，毫无半句怨言。
    天还没亮，我就得起床生火做饭，伺候你们一大家子。
    做完早饭，又要忙着洗衣打扫，喂猪喂鸡。
    中午刚想歇一会儿，又得准备午饭，那炎炎烈日下，我在田地里劳作，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从未听到过你一句好话。
    可你呢？你这个老人家，对我非打即骂，处处鸡蛋里挑骨头，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一样。
    我做的饭菜，稍微咸一点或者淡一点，你就破口大骂，说我是故意想饿死你们；
    我打扫的院子，只要有一片树叶没扫干净，你就拿起扫帚追着我打，我的身上常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何氏说到这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让其落下，那泪水像是被囚禁的委屈，在眼眶里挣扎。
    她继续说道，“我夫君在外辛苦地上工，把辛辛苦苦赚来的工钱全部交给了你俩老，他每天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却从不抱怨。
    而我嫁到你们家五年，从未给自己买过一件新衣裳，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破了又缝。
    每天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这个家能过得好一些。
    可看看你，对待我的小叔子却截然不同，他成亲的时候，你竟然把我夫君赚的银子全都拿出来给他置办婚事，给他的新娘子金氏买金银首饰，买新衣裳，风风光光地将她迎娶进门。
    金氏穿金戴银，像个富家太太，而我呢？
    我成亲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场简单的酒席都没办，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地娶进了门，就像个没人要的物件。
    你说说，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夫君吗？”
    老太婆听着何氏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那不屑的神情像是刻在脸上的纹路，愈发显得她面目可憎。
    她冷笑道：“谁家儿媳妇不用伺候公婆了？你嫁到我们家伺候公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这是传统，你别跟我讲那些歪理。从古至今，哪家的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就你事儿多，还在这里哭诉，丢人现眼。”
    何氏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如燎原之火般不可遏制。
    她大声反驳道：“传统？传统就是要让我受尽委屈，被你们随意打骂吗？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权利，凭什么我就要一直忍受你们的欺负？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可得到的是什么？是你们的冷眼和打骂，是无尽的不公平。”
    那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一脸严肃地说道：“你问问身边的这些乡亲们，到底谁家的儿媳妇能够不用伺候公婆呢？这可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呀，哪有做媳妇的可以不侍奉公婆的道理？这是老祖宗定下的，我们都得遵守，你想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一旁的乡亲们纷纷附和，一个个都显得义正言辞。
    其中一位年长的大叔更是提高了声音道：“就是啊！哪家的媳妇不伺候公婆呢？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老一辈人以前可不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吗？媳妇就应该尽心尽力地去照顾公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容置疑啊！要是媳妇不孝顺公婆，那这个家就乱了套了，老天爷都会惩罚的。”
    另一位婶子也跟着点头说道：“没错，媳妇孝敬公婆是天经地义，要是哪个媳妇敢忤逆公婆，那肯定会被大家戳脊梁骨的。咱们可不能忘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和教诲啊！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能让这些规矩在你们这代就坏了呢？”
    周围的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那嘈杂的声音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何氏紧紧束缚，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不可动摇的准则。
    静香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那一双清澈的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些人的嘴脸。
    他们或谄媚、或倨傲，每一张脸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厌烦，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强烈的心烦意乱之感。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就像一把把刀，刺痛着她的心。
    她之所以如此坚决地不想成亲，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害怕未来会落入那种传统封建的家庭模式之中。
    在那种家里，是以夫为天，妻子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丈夫的一切命令，丈夫的话就是圣旨，不能有丝毫违抗。
    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细心伺候公婆的吃喝拉撒，哪怕公婆无理取闹，也不能有怨言。
    一想到如果真的嫁入这样的家，自己将会失去自由，整日被各种琐事束缚，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甚至可能会被逼得精神崩溃，她就不寒而栗。
    “就是你们这些老顽固！”静香声音中透露出愤怒与不满，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人群中炸开。
    “年轻的时候，你们被自己的婆婆磋磨得不成样子，难道到老了，你们就要把这份痛苦延续下去，也要让自己的儿媳妇过上和你们当年一样悲惨的日子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将心比心，你们年轻时难道就没有记恨过你们的婆婆吗？
    难道你们就忍心看到下一代再重蹈你们的覆辙吗？你们口口声声说传统，可传统就一定是对的吗？
    如果传统是让一家人都痛苦，那这样的传统不要也罢！”
    她的话语如同一柄锋利的宝剑，直刺那些人的内心深处，让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尴尬而又羞愧的神情。
    那些原本高昂着的头，此刻都低了下去，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