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太子前来很快，几乎张大人影子刚走，太子便带着身边的小太监拐弯过来了。
    “叶大人？”太子瞧着叶省心这坐着轮椅和夹着木棍的腿，佯装不知，关心问：“大人这腿……”
    叶省心不好意思：“殿下，微臣这腿昨个儿不小心骨折了，今日进宫，是想同殿下请个假，在家养伤。”
    “殿下放心，微臣虽上朝不便，但京兆尹那边的事微臣不会耽误的，等阵疼缓过去，顶多十天，微臣便去京兆尹衙门报到。”
    “叶大人伤重，不必心急差事，还是养伤要紧，这假本宫批了。”太子劝说，也是真心心疼叶省心这福星遭罪。
    “前些日子叶大人外出抓捕贼人辛苦了，正好本宫得了一批滋补身体的药材，稍后便给叶大人府上送过去，叶大人要记得吃。”
    叶省心看着面前容颜俊美的太子，点头直应。
    心里嘀咕；【这太子瞧着面善，没想到心地也挺善良的，知道关怀体贴下属，是个好领导，不错不错，未来可期，继续加油。】
    太子：……
    太子忍下无语的白眼，贴心地让身后的小公公将叶省心送回叶府。
    等大门外的小公公走了，叶省心没回叶府，吩咐冬石回她屋子里取东西，等拿到后，在冬石欲言又止的动作下，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平稳来到了京城最大的当铺。
    “这位公子，不知来小店准备典当什么？”当铺掌柜热情迎上来，目光落在叶省心手里长长的木盒子上，眸闪精光。
    瞧这公子打扮不俗，今日定能开一笔大生意。
    叶省心将木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卷着的三幅画作、五块玉佩，两个上好的砚台，各种各样的女子首饰和小夜明珠等物。
    “掌柜先算算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价格若是公道，在下还有好物来当。”
    “东西比较多，也比较杂，掌柜慢慢看，在下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叶省心表明自己不是那种着急出手，价格稍低一点也不介意的当客后，让冬石拿出了特意带来的小炉子，慢悠悠煮起茶水来。
    掌柜见此，眼神暗了暗，知晓这价格怕是真要公道一些了。
    掌柜接过盒子，当着叶省心的面一一清点，每个都在心里定下价格后，斟酌开口：
    “这位公子，这幅画出自三百多年前的名家南长阳之手，当世现存不超过十幅，老朽定价五千两，不知公子觉得如何？”
    叶省心蹙了蹙眉，没说话。
    眼看着当铺掌柜红着脸着急了，眉头这才松开，笑道：“自然是满意的。”
    价格和她暗地里打听的差不多，可以接受。
    掌柜松一口气，又拿起第二幅画，也是名家之作，只不过名气上不如上一位，只给了四千两。
    叶省心也认同。
    接下来的物品售卖同样很顺利，叶省心通过从叶知心和叶正耀那里薅来的东西，除去银票和那一块上好的翡翠种，一共得到了四万八千两一百三十七两。
    银票和碎银子拿在手里，叶省心上马车后乐滋滋的想，若是能在自己讨厌的人身上多招呼一些这种套路，那她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大周朝首富。
    躺在钱堆里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妙。
    一路好心情的回了府，叶省心迎来了三春娘子端过来的一大碗药。
    “汤药不冷不热，眼下喝着正好，等大人喝完了，奴婢还要去给叶先生看诊。”
    叶省心抬眼：“小鸭他怎么了？”
    “照顾的人说是有些失眠。”
    “失眠啊，那可要好好看看，这毛病可不算小。”
    叶省心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几大口喝下，眼看最后一口近在咫尺，景明帝顶着他那张原生态的脸走了进来。
    叶省心：！！！
    “噗……咳咳……咳咳……咳……”
    叶省心捂着胸口，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三春娘子，三春娘子接过，手背不忘拍着叶省心脊背，帮着她喘过这口气。
    “大人，您慢些。”
    “嗯嗯，我下次注意。”叶省心应着，又说：“小鸭，你……”
    “哗啦”一声。
    先景明帝开口的，是三春娘子摔碎碗的脆声。
    “陛陛……”
    景明帝一个冷眼扫过来，三春娘子惶恐止住话头，头深深低下去，不敢直视龙颜。
    “三春娘子，你怎么了？”叶省心发觉三春娘子脸色不对劲，急忙问，眼神在她和景明帝之间来回游移。
    不解：“小鸭，你和三春娘子以前可曾认识？她方才说什么必必，是什么意思？”
    景明帝自石桌边坐下来，声音平静：“不认识，可能是这位娘子误将我认成了别人吧。”
    景明帝面上淡然，等真真正正确认的那一刻，没了最后一成的疑虑，失眠了有些天的他，心底还是泛起了小小的波涛。
    他居然，真的是当今圣上。
    想到先前自己对自己死活都不改的称呼，这“老皇帝”一词可谓砸得他十分郁闷。
    还有挑粪、绣荷包、当贼、挖坟，偷皇宫宝物，暗害母亲，桩桩件件，都让景明帝眼前一黑又一黑。
    黑历史在脑海中重复播放，他都恨不得自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得了些机缘的升斗小民。
    如此也不必失眠纠结这么多天，最终迎来重重一击，让他心如死灰。
    “小鸭，你……怎么瞧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叶省心半天没得到回答，将手还搭在了景明帝额头上，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烧了。
    半点没注意到身边的三春娘子那双颤颤巍巍想要立刻跪下来的腿和脸上的各种猜疑惶恐。
    陛下怎么会是叶大人带回来的小鸭？
    又怎么会跟着叶大人在外面办差了三个多月，这这这……简直离大谱。
    且，陛下失踪这么久，宫里都不乱的么？
    还有，叶大人没认出她口中的小鸭就是陛下么？
    三春娘子深觉自己发现了好多事，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只有一只耳朵能暂时分出来细听身边的动静。
    “没生病啊，那你……”
    景明帝将叶省心手放下，瞥了眼三春娘子，这个他自知晓她宫中出身后，便生了用自己本来面貌面对，以此验证自己猜想的人。
    他狠狠吐了口气。
    又移开眼，深深看向眼前这个和自己同流合污的臣子。
    突然自心底而生出一种无力感。
    “省心，我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身份高贵，做不得失礼之事，却偏偏阴差阳错做了很多，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