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行白已经做好要人背的准备,甚至在苍舒看向他时,他还张开双手,蹬着双腿对她表示:“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苍舒:“……”
“你倒也不用现在就开始准备。”苍舒满脸无奈地看向他,似是想将他脸上盯出一个洞。
宿行白背着手走到她身边,试着伸手搭住她的肩膀:“五千米的高空,如果从上面掉下岩石,我们两个就一定都会受伤。”他稍稍用力,“所以苍舒,你要不现在就背我吧?”
“你认真的?”苍舒不确定地问他。
他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苍舒:“……”
苍舒有些郁闷地扯下一根杂草,转头问他:“你就不怕你这行为被人看见吗?你师父看见、或者我师父看见。”
宿行白听见这话笑得更开心,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好似在寻找这些人:“那正好!我师父自是不会介意这些,你师父看多了我们二人,那自然也就看习惯了。”
“…你明明知道——”
“死得早也有死得早的好处,大不了你为我殉情,我们葬在一起。”
“…有病。”
她能听出来他是在调侃,但他这想死的决心倒像是已经准备好久了似的。
苍舒默默翻了个白眼,走到他面前蹲下,示意他趴上来。可结果倒好,她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什么重量。
宿行白这是又在搞什么?
苍舒将杂草扔在地上,皱着脸想要转头看身后,可谁知下一秒,她整个人便忽然腾空而起,杂草离她亦是愈发遥远——
“宿行白你干什么?!”
眼前的视野辽阔了不少。
与此同时,失重感遍布全身,迫使她下意识薅住了男人的头发。等回过神,才发现她已坐在他的肩膀上。
“我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宿行白边往前走,边用手拽自己的头发,试图从苍舒手上解救,“早就想抱你了,一直没等到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还提议要背我。”
他声音提高了些许:“我哪能让你背我,都说了有人看,我不得表现的好些。”
‘登高望远’的全程皆是有长老在大殿通过四方镜观看。所以,他若是不表现出些什么,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况且在黑晶石内,那第九十九层,如若他没记错,她下山亦是被人抱着的。
谁都抱过,怎么就他没抱过?
苍舒坐在他肩膀上骂骂咧咧:“都是要求了,你还给自己弄点劳苦活干,你脑子没事吧?”
“好着呢。”
他笑出声:“我若是要其它的,苍舒,你还会同意吗?”假意叹口气,嘴角却差点勾到天上去,“哎!女人心可比算卦难多喽!我要是弄其他的,你不得打死我啊?”
这话被他往后拖了些尾音,他本就少年模样,两者相加,竟分外勾人。
“宿行白——!”
“在呢在呢!”
苍舒伸手拧了拧他的耳朵,威胁道:“你先把我放下来。”
宿行白稍仰头,就算捏疼也忍着,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放。”
苍舒直言:“我身上都是血,你穿得是白衣服,会弄脏。”
“可谢良青就能背你。”
“他是我师兄。”
苍舒还欲再争辩,却在话要出口的那一瞬,被宿行白突然放了下来。当然,这不是他突然改变想法,而是到达了第三关。
与前两关不同,第三关的危险是直接摆在了明面上。肉眼望去,陡峭的岩壁蜿蜒曲折,石块松动,青苔上好似有毒虫。
他们二人是最先到达第三关的场地的,但也未曾鲁莽,反倒是停下来,伸手碰了碰岩壁。
“滑的。”
苍舒用脚往岩壁上蹬,还未平稳,脚便直接滑了下来:“这也是滑的。”
宿行白笑笑,找了个位置坐下 嘟囔道:“我都跟你说过啦,你还不信。”
“这岩壁上还有毒虫,你要爬上去,着力的同时得快速躲掉其它物理攻击。”他支着下巴乐呵道,“不简单。”
苍舒瞧他眼:“你不往上爬了?”
宿行白摊摊手:“不了,我觉得到这关,我已经很厉害了。”
前几届的仙门大会,在‘登高望远’这一关卡处,可有不少天才卡在一、二两关,他能到这儿,是意料之中。
虽没有特别好,但他极为满意。
“你不劝我?”
“想劝呀。”宿行白耸肩,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下巴,“但我能算出,你是第一。你既是第一,那我再怎么劝你也没用。”
苍舒挑眉夸赞道:“那你的卦是很准。”
“有眼光。”宿行白说完,又突然懊恼起来,“不过苍舒,你若要上去,万事——”
“好巧。”
有人打断宿行白的话语,逐步从林中走出。他的肩上扛刀,血气亦是弥漫在四周,眉骨处还有道流血的伤痕。
岩壁上的虫子莫名躁动,苍舒转身朝他吹了个口哨。
宿行白立马像模像样地站起,调侃道:“没想到我见安兄来得如此早。”
越见安动刀与不动刀,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不动刀时,宛如潇洒少年般肆意,但动了刀,浑身带着血气,便多了些许危险。
他淡淡扫过宿行白的面容,随即嗤笑一声,大步走至二人中央:“不及你早,别跟我嬉皮笑脸。”
宿行白被如此说倒也没有生气,他摸着鼻子,假意叹息,声音却跳跃轻快:“不是吧,见安兄的脾气未免有些太差了。”
“你——”
“行了行了。”苍舒适时出来调解气氛,她指着远处的林子,道,“你们要打可以去远处打,别在这碍人眼。”
二人立马噤声,不再多嘴。
越见安走到苍舒身边问她:“你为什么不上去?”
苍舒环胸仰头,语气有些懒散:“我也想上去,但我现在还在想办法。”
这岩壁实在是太滑了,她若想上去,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她虽然想登第一,但也没想让自己负伤夺第一。
说话间,又有人从林子内走出。苍舒的注意力被分散,见出来的人是谢良青,才默默将视线往岩壁上移。
无人出声,站在崖底的人愈发多起来,大致看看有十位左右。可尽管如此,也无人上前先行挑战。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出头鸟。
苍舒环视众人,好脾气地问:“没有人要先上吗?这次我可以让人哦。”
裴含玉握剑上前,刚想说话,就被苍舒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又等了几秒,她便继续说:“既然无人要先上,那我就上去了。”
苍舒几步走上前,拔出剑,用手心握住剑身,快速穿过。木剑圆润,剑身有端颜色发深,沉木香飘散在空中。
“去。”
鲜血洒在岩壁激起热油触碰熟肉的声音。众人往后退了一步,再抬眼时,就见那些毒虫像是瞧见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纷纷往那鲜血上挤去。
极为恶心的画面,连闻烬都有些身体不适起来。
苍舒也不吝啬,趁着鲜血还在往外冒,走上前将手心往上蹭了蹭。
“你不疼吗?”
手腕被公门菱拽住,苍舒看向她,抿唇道:“还好。”
公门菱收回手,没管她这句话,反而直接从储物戒中拿出丹药,磨成粉末涂在她的手心处。
怕她逞强,又故意说道:“我并非想要救你,只是你的体内有火印毒,我师父在比赛前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
“……”
明耳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准确来说,公门菱是在拿她身体内的火印毒当借口。
苍舒稍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挪向别处,努力撇去心中的杂念。她看向岩壁上的虫子——早在开始她便有过这些虫子对鲜血痴迷的猜测。越见安血气重,他出现在这儿时,这些虫子会从原本的懒散转为躁动。
故此,才有她割手心的举动。
“好了。”公门菱绑了个巨大的蝴蝶结。
苍舒抬起手端详,刚想谢过公门菱,余光便瞥见岩壁的‘惨状’。极小的爆鸣声在空气中炸裂,那些个虫子除了脑袋,身体皆变为残块。
有人皱眉,不可置信地指着这些虫子大喊:“这些虫子——!好像是饮了苍舒的血,才变成这样的…”
苍舒:“……”
苍舒轻“…哈”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
饮了她的血才变成这样?按理说这种虫子饮血应当不会暴毙才对啊!难不成是因为——
苍舒忽地想起什么,直接转身拽住公门菱的手腕问:“是火印毒?”
公门菱:“……”
“是火印毒。”公门菱并未否认她的言论,甚至在之后加道,“你中了火印毒,按道理来说,这些虫子的毒对你是无效的。”
火印毒渗入血液,且为天下至毒之一。所以,平常毒药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那你刚刚不早说?”苍舒满脸复杂地看向公门菱。
公门菱打掉苍舒的手,咧出笑,毫无诚意道:“不好意思,师姐忘记了。”
苍舒:“……”这东西都能忘?她这模样明明是记着的!
苍舒看向岩壁,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手钳入其中,飞速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