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的心情很糟糕,从她将神器拿出来的那刻开始,周围的一切都未曾有过一丁点变化,也就是说——
神器并不在花园周围。
她有些烦躁地揉着脑袋,蹲坐在草丛旁,接收裴含玉传送过来关于‘妖王’的消息。
‘对了,他有什么变化吗?’苍舒询问的声音很淡。
裴含玉那儿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好半天才回答道:‘有,他突然对你特别在意,而且心情好像有些许激动。’起伏的胸膛、突如其来的问话皆可说明他的情绪。
苍舒那根树枝在土地上画图,不紧不慢地问:‘多激动?’
‘可能是有来探望你病的意思。’裴含玉说道,‘不过被你师父三言两语挡下了,但你还是得做好准备。’
妖皇不来,邬鹤可能会来。
——“好,知道了。”
苍舒谢过裴含玉,稍加思索,便往宫外大步走去。她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的符咒,一路上并没有人察觉到她的踪迹。
如果邬焱所见为实,那就说明是她找错了地方,毕竟偌大皇宫,不可能只有一个地方有假山。
但小朋友玩耍除了会去后花园还会去哪里玩呢?妖皇对这东西保护的很好,应当不会让人发现才是。
而且就算不在花园,只要是在皇宫,那应当都会有反应才是!可为什么…寂灵书一点反应都没?!
“……”
所以。
苍舒站在宫道处缓缓转头。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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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赶到府邸的路程有些长。苍舒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吱呀——’的木门响起又关闭,苍舒深深呼吸了口气,抬步走至石桌前。
“你就不怕我回院子时还带着别人。”苍舒将腰间的木剑卸了放在桌上,抬眸望着面前的人——他的装扮相比昨天稍稍有些变化,银色似蛇形的耳饰变成了往下坠的流苏,那本束起的墨发,亦是慵懒地披在肩后。
“我当然是知道你提早从皇宫内出来,才来找的你。”邬焱撑着下巴,目光在她身上扫视。
苍舒抬眸盯住他的视线。
邬焱被盯得不自然,最后倒也安分起来,舌尖舔着嘴唇,好奇问:“…苍舒,你出来的原因是因为害怕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些小心翼翼以及讨好的意味。那双黑黢黢地眸子紧盯她脸上的神情,手也在不自觉间搭上了她的手背。
他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若是此刻生出尾巴,也怕是会用这白色毛茸茸将她全身上下给包裹起来,又或是用尾巴尖勾她的小拇指。
苍舒不是很在意手上的动作,回答道:“因为身体不舒服。”
邬焱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苍舒没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隐瞒,直接问他:“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小仓山秘境里的事吗?”
邬焱反应很快,他几乎立马知晓了苍舒话里的含义:“你是说你的伤是在那个时候受的?”
“也不是伤。”苍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是你能明白吗?我可能是被人下了‘追踪’。”
‘追踪’二字被她特别加重了意思。
她整理思绪,更进一步说道:“是幻境里的人给我下的,所以我害怕被人发现就提早回来了。”顿住,开口问,“你觉得邬鹤他们会记得我吗?”
“邬鹤给你下的?”邬焱并不知道苍舒曾受过他父皇的一掌 他只知道苍舒同邬鹤认识。
苍舒摇头:“不是他,但他今天一直打听我,觉得我有些熟悉。”
“你说——”苍舒的声音停住,“他会不会有幻境中的记忆?”就像这个掌印能被她带到现实中来一般。
邬焱思索片刻摇头道:“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的,幻境的构造在于我记忆的重建,但是——”他抬起眸,表情严肃,“如果幻境的磁场太强,可能会影响到本人,也就是说,他们会通过做梦的方式进入幻境。”
但一般来说,做梦做完都应该忘却啊?哪有能看清脸的!而且这对他们来说,也只会是梦境啊!
苍舒叹口气,揉着身后伤口的地方陷入沉思。好半晌才回答道:“那怪不得他会觉得我熟悉。”
梦中看不清脸,但醒来在碰见依旧会有熟悉感。妖皇可能不记得她,但一定记得所属他的灵力。
挺好的,大不了就被发现吧!她只要死不承认他们能拿她怎么办?毕竟这只是他们的梦境罢了!
邬焱有些不安地看向她:“你那追踪印在哪了?”
苍舒绕手指着后背:“身后,有很大一块。”
“给我看看。”邬焱丝毫没有犹豫。
苍舒面容立马变得复杂。
虽说她是不介意这些,但别人主动看,跟她要给别人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你在犹豫什么?”邬焱表情有些不爽,“我们二人睡过同一张床,你之前睡觉时还喜欢抱我、摸我,我如今只是看个印记而已。”
“可你那个时候是狗。”
邬焱严肃纠正她的话:“是狼。”
苍舒:“……”
眼见苍舒还在犹豫不决,邬焱更进一步:“那我变成狼,你能给我看吗?”
苍舒:“?”
不是,当时她不知道他是个人啊!纯粹是觉得他可爱又暖和,并且有缘分,所以才将他带在路上的!
苍舒连反驳的话都尚未说出口,面前的邬焱便突然变成一只雪白绒毛的…狼——肉粉色的脚垫,一扫一扫的大尾巴。
“我们妖族,轻易不会在别人前化为原型,除非是受了重伤,或者——”或者想同自己伴侣玩些情趣。
这些话他没说,他是实在害怕苍舒被他吓跑。
苍舒有些无奈地叹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看呢?”
“我担心你。”他声音有些委屈,“你只有用的到我,才会对我说实话,你用不到我,就会随意跟我胡扯。”
“苍舒,我说过的,我可以保护你,现在是在妖都,你告诉我你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用性命也无妨。
他这条命能活到如今,全凭苍舒。没有她,他一定会死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况且追踪是妖族的人给她下的,那这追踪也只有他能解。
苍舒稍作思考,最终转过身,扒拉下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未曾有一丝拘束。
黑色的印记如今已经快消失不见,只有隐隐约约的黑点还在她雪白的背脊上。邬焱无心想其它,面容越发严肃起来。
这印记…这印记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了。就像是…就像是…
邬焱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瞪大,用爪子将她衣服扒拉好后,又压了压,才问:“是我父皇?”
苍舒挑眉:“你还真看出来了?”她的语气看起来倒是蛮轻松的。
邬焱却用爪子磕了磕她的额头:“我解不了。”
苍舒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但下一句,却打破了她面容上的所有表情:“可我认识的一位长辈,可以帮你解。”
“她虽不擅长医治,但她擅长解天下所有的蛊、毒和追踪印记。”
苍舒好奇:“是谁?”
邬焱答道:“我的外祖母。”
苍舒敏锐地捕捉到他外祖母会的技能,稍有些好奇问:“你的外祖母会解毒?”
邬焱用爪子挠挠脑袋:“大部分吧。”他跳上苍舒的膝盖,用尾巴勾着她的腰说,“苍舒,你跟我去见我的外祖母吧!”
苍舒挑眉问:“她可信吗?”
“可信。”邬焱知道她的顾虑,他解释道,“她为了我母亲学了一生的医术。”稍顿,“可回来时,连我母亲的躯体都未曾见到。我的外祖母,她是从姜家硬生生杀出来的。”
他说完看向苍舒,毛茸茸的脑袋倚靠在她的肩膀,声音闷闷的:“苍舒,你跟我去见我外祖母吧…她可以帮你的。”
“现在不行。”苍舒用手抵着他的脑门,“不过我有个事想求你帮我问问你外祖母。”
“是什么事?”他极乐意帮这个忙。
苍舒道:“能帮我向你祖母问问,如果无情道中了火印毒,该如何解。”
邬焱对火印毒略有耳闻,听她这么说,忙问:“你中了?”
当时的她中火印毒的消息几乎被灵山派隔绝,除了当日知道的人,其余人那是一点儿都不晓得。
下毒的人已死,让那人下毒的人也被卞道一铲除。而且她看着一副没事模样,众人只当那火印毒是假的,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苍舒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她笑着答道:“当然不是我,是我师兄中了。”
邬焱听见此话,提着的心瞬间落下。
——幸好不是苍舒。